北国之秋（组诗）

      文／天岩

◆蓝色的牵牛花在聆听青天下鸽子的飞声

在一椽破屋的院落里细酌一杯浓茶的移居者
在聆听青天下一群鸽子的飞声，有如风吹
一叶钢片。在墙角，在几杆枯瘦的细草旁
静默的蓝色的牵牛花，也在聆听鸽子的飞声

翅膀隐藏到云朵深处时，花朵慢慢转向
那个孤独的人，在躲开一支烟缠绕的同时
靠近一件藏青色的大衣，一个背影
一封寄往北方的信，一盏摇曳至深夜的灯

而那朵蓝色的火焰，又一次
将白日里鸽子飞过的声音，重新播放一遍


◆在一棵槐树下轻扫光阴和落蕊

许多事物会在夜晚悄悄地进行并发生改变
比如雪覆盖大地，落花遮住流水或者某一条
山路，静默的光阴。脚一前一后踩上去
雪有破碎的声音，而花骨折时没有声响

它们只是更紧地贴近地面。也不会紧抓不放
清扫的竹条来临，花朵撤退得干净、整齐
那些留下的丝纹，只是那些落蕊的叹息
或者是留在大地和人间，爱的痕迹

在清晨，看一位衣着整洁的老人
在一棵槐树下轻轻地打扫光阴和落蕊


◆那一声衰弱的蝉声在晚霞中慢慢消失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寒冷，秋蝉这么快
走到生命的尽头；最后的蝉鸣不再顾及
白天和黑夜，而在晚霞送走自己最后
一段旅程的时刻，那扇木门转身面墙而泣

木桌上的汤药还剩残汁。主人的咳嗽和叹息
一直悄悄地忍住，目送完一场已没有声响的
生死别离。就着还未消退的晚霞，把残留
的躯壳和残留的汤药，再一次细火煎熬

而在晚霞中慢慢消失的那一声衰弱的蝉鸣
又会在来年的夏天，紧锣密鼓地响起


◆落雨的桥头，我们一起聊聊人世的冷暖

北方，一场秋雨刚好压住了升起的烟雾
在落雨的桥头，我们谈论完天气，再一起
聊聊人世的冷暖。一层秋雨一层凉啦
多好，这层叠好的冷暖间隔好的年月日子

慢慢地一件件添加之前晾晒好的衣物
庄稼收割完毕，屋里的各种物件归放妥当
陈年旧事就着雨水，又可以劲道十足
可以把手缩进衣袖里，走到桥的另一头

或者到某个屋檐下，最好是挂着
油漆脱落已尽的招牌，店家端酒而出



◆枣叶落尽，果实盛装而出

枣叶落尽，果实盛装而出
她们多么像一个个刚刚出落好的
待嫁姑娘。红着脸，羞涩地低下头
散发年轻芬芳的气息，骄傲地
在北方由树木搭建的T台上走过

枣叶落尽，果实盛装而出
他们已准备好各自的命运和表情
也准备好迎接更寒冷的气候和主人
在离开之前，他们和父亲的手握得更紧
并站在母亲的肩头，眺望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