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越来越深了，
小巷里，有一个
属于我自己的冬天。

那场雪
是突然从天上倒下来的，
厚得能在里面挖地道，
真希望苏联人现在就打进来。

那片冰，
是在一夜之间就结下的，
孩子们脚上都长出了冰划子，
恨不得这城市就是《林海雪原》。

那阵冷，
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
撒尿时小鸡鸡要不停地得瑟，
要不会变成弧形的冰棍。

那阵热，
是从炕洞子里透出来的，
我正面躺着，后背能烙葱花饼，
我背面躺着，前胸能烤土豆片。

交通瘫痪，
父母们天不亮就咯吱咯吱出去，
天很黑才咯吱咯吱回来，
满城都是咯吱咯吱的声响。

学校放假，
我们把书本都丢进火炉，
看着那忽明忽明的灰烬，
听我讲听了连自己都发抖的鬼故事。

春节到了，
我的压岁钱永远花不完是因为
可以看邻居家孩子放鞭炮，
春节晚会的广播也去邻居家听。

春节过了，
原来这雪会化学校也会开学，
我们背着干瘪的书包，
在教室后面站成了一排。

不知道从何时起，
东北的冬天见不到雪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
东北的冬天也有滑雪场了。

人们看冰雪健儿
就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人们看自己
就像猴子被关进了动物园。

冬越来越深了，
大街上没有一粒雪，
也不再有真正的冬天。

2017年11月28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