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来世过蕲州(组诗)


莫予子



1.设定我是一只明朝的凤凰




拨开宋词羽毛，觅我出身
吚吚呀呀元曲，看我学步
洪武登基，我正式长出翅膀
而他的孙子朱瞻堈
把王府迁来蕲州
我就跃上明朝枝头
这一站，就是两百年

左翅笼匡庐，右翅接黄州
我常常遨翔在长江上空
云一样俯视
那些漂浮而过的历史
无标点的生活随波逐流
有故事的渔火倍感艰辛

风雨扯下的翎子
阳光偷走的影子
刻成荆王府的风景
在九十九座寺宇的绘喷
在九十九道碑坊的雕印
在蕲阳八景的招牌上
在王子的床第
在王妃的萝裙
都沐浴着
浩荡皇恩和浩荡凰恩

卧塌之侧，麒麟安坐修性
荆府王气，天下风水
我占三分之一，他占三分之一
还有三分之一
属于蕲州江山
和江山上两百年炊烟与书声


但王朝背影如风筝
我和他修炼尽废
他流尽最后一滴血，玉磷落尽
我抱着张献忠的声名栽进战火
我被屠城的残暴祸害了
我涅槃，至今末重生

2017.10.9


2.寂静的暖昧


我把纠缠这个词
制成一支响箭
＂嗖＂地一声
就穿透了蕲州的胸膛

你与王府纠缠，繁华
你与医圣纠缠，睿达
你与战火纠缠，悲怆
这些纷杂过往
历史般厚重

而我在乎的
你与名著的纠缠
羞怯，易碎
我只能用暖昧来形容

从来没有一座城
在《西游记》和《红楼梦》里
同时沦陷
我怀疑吴承恩在荆王府做纪缮
相当于当卧底
不知他把蕲州的定海神针匿藏何处
而顾景星捎带红楼一梦
仓皇而逃，大病一场
甚至不敢在自己的手稿上
写下姓名

他们的香气
与蕲州擦肩而过
暖昧寂静千年，我听见了
吴承恩说，蕲州是半神半妖之城
顾景星说，蕲州是半梦半真之城

2017.10.9


3.雄武门垒起的乡愁



你站在麒麟山之巅
站成中国城门的雄武状元

从宋代开始
我抚摸你的温润基石
默读你的清晨和黄昏
你曾经是艾是竹，和一只千年蕲龟
而你最终是
从黄泥巴里刨出的黑石头
垒起历朝历代
蕲州的乡愁

你管不了天空上行走什么样的云
你管不了头颅上飘动哪家的旗
你管不了码头上跑来谁的兵
你只管守住蕲州
一方安宁

但你那比逻辑更强悍的守卫
只能让纷乱更为昌盛
只能让满城肝脑涂地
而你依然活着
活在血雨腥风中
也活在春风化雨中

2017.10.10


4.医者无疆


你在那个世纪呕心沥血
我在这个世界享受安宁

生于大别山看风
殁于雨湖听涛
黎民疾苦如风声声
苍生迷离如涛阵阵
痛，发自你内心
沿山路无限延伸

你出门
从荆王府的眼神出门
坚定而艰辛
从病魔的瞳孔辨识病魔
在死亡的边缘阻隔死亡
不是为了抵达
而是为了鉴真

所有的生物都有关系的脉络
所有的植物都有逻辑的颜容
行万里路
著一本书
到达远方的唯有真理
征服远方的唯有圣人

你可以从任何征兆进入
进入现代肌理
进入未来灵魂
我就是你的远方
你的远方是我生生不息地球村


5.红石头与博士街


红石头是个村落
它是由昭化寺住点的
博士街是条窄巷子
它是由＂金陵书院＂罩着的

有谚语说
水漫红石头，状元满街游
有统计说
50米东长街自民国起输出200名博士

红石头被长江水漫过
水，卷走了石头和状元
没卷走的
是状元名头和昭化寺香火

＂金陵书院＂也只剩下一块牌匾
政府正在恢复修缮
而东长街的博士豆子一样撒播出去
在五湖四海
驻扎或操持各类书院

宁其说，蕲州仍是风水宝地
不如说，蕲州更应续写风流

2017.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