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山拜佛的人很少
寺门冷清，守门的是一对母子
儿子是小儿麻痹患者，口齿模糊，目光清澈
母亲面无表情，兀自坐着，像两粒落定的尘埃
同行的老谭和“邱道长”心底虔诚，遇佛必拜
每次木鱼声起，都像一粒水滴空中高悬，映照众生
日头偏西，阳光悄然穿过窗棂
正斜照在观音隐秘的微笑，慈悲、静穆
我不懂礼佛，唯恐失敬，又感慨或是机缘未到
便在观音殿前闲走
焚香炉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里面沉积着厚厚的灰烬，从唐朝到如今
众生之苦依然没有烧透
从舍利塔上向下看，城市匍匐在群山脚下
屋舍零星散落其间，像被抛弃在蜿蜒曲折的人世
大殿左侧，两个僧人正在寺院的土地上锄地，点种，浇水
时不时站立着交谈几句，任风吹动一袭黃衣
头顶白云变化苍狗
我们下塔的时候，刚好碰见那位僧人
两脚沾满泥土，面容清矍，不避不迎
正把松动的锄头倒过来，用木柄撞击台阶的石板
一下接着一下，声音沉厚而悠远
在整座山里弥漫开来，像另一种梵音
此时，太阳把众人与山间草木，连同佛陀的影子
都静静地拉到最长，手法慈悲，用力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