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已经存放了三个亡灵,他们
互不相识,隔着面孔、手、胸膛和生年的愁苦
隔着我忧郁的篱笆和一生惦记的河流
像钉子,在狭小的屋里钉着我弱不禁风的灵魂
第一个来自龙南师范。他从楼顶跳下,“好像闪电
突然跳闸。”半夜,十六岁,一声猪嚎,木板车
把他断了的最后一段行程接上。急救室。终点站
我按着他的手。抽搐。他仿佛从雪地里返回来两次
第二个是一年级学生。平坦的黄田江抛弃了他的身躯
在龙源坝那条田间乡路,我们接力扛着这稚幼的骨肉奔跑
但跑不过流逝。在医院,当他到了终点,我的肩膀耸高一截
把他的弱小上抬一分,看他软得差点爬不进那道死亡门槛
第三个是我的父亲。我给他穿寿衣时,他一声不吭地
配合着转身。一生的厌烦在这悲伤的一刻有了默契
父亲啊!他面目安详,这使他每一次回来时
都是夏天的样子。这使我对给他找一块葬身之地有了迟疑
2016.12.23
注:1、龙源坝,我第一年工作的地方,镇里有黄田江。2、“好像闪电突然跳闸”,闪电的意象被诗人用得很多,我写下这句时,担心它被人用过,特此加上了双引号,作为引用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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