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  缝
文/山柳

深巷，矮门，黑房子
尺子，剪刀，缝纫机
这个替别人做了一辈子嫁衣的老女人
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一套像样的服装
三十年前，这个因她而热闹过的小巷
而今已冷落成一节有气无力的烟筒
那些被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有很多都抱上了孙子
常有花蝴蝶一样的孩子从她门前经过
可没有谁会停下来瞧瞧店里
她一直以为，把裤子做得板正
人的个子就会高挑
给上衣做个好看的腰翘
身体就不会臃肿
一把快要看不出数字的软尺子
始终没能量高她的个头
一把快要磨断了手柄的剪刀
硬是没能裁瘦她的腰身
秋雨在下，她喂一块炭给那个老炉子
温暖立在门口的“裁边，缝拉锁”
剩下的那点余热，留给潮湿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叫什么“裁缝”
只是个捧着一只叫“裁缝”的破碗
在所剩无几的光阴里
讨生活的乞丐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