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和羊

二舅放了一辈子羊
羊吃草，他吃干粮
羊回圈，他回家
羊圈和家其实就在一起
羊和孩子是一家人
羊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大
每年过年，二舅总要卖掉一些羊
卖羊的时候，二舅会流泪
过完年，送孩子走的时候
二舅也会流泪

二舅分得清羊和孩子
但分不清眼泪为谁而流


二舅得了食道癌

二舅认不得那个字
但听说过
他说，不抽烟，不喝酒
怎会得这个坏病
他见个人就说
絮絮叨叨地说
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
怎会得这个坏病
做了手术
喉头插了个管
他说不清话，比划着继续说
他分析了许多原因
最后，归结到是因为吃了许许多多的羊蛋
二舅放了一辈子羊
骟了许多羊们的蛋
烧，是最主要的烹制方法
二舅许多年没吃过羊肉
二舅说羊蛋是最好吃的羊肉

找到得食道癌的原因
二舅目光平静了很多
就像看着他的羊
二舅嘶哑地对我说
其实，羊蛋骚气重
还是羊肉好吃
可惜，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