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唠叨
张评
母亲越来越爱唠叨了
不唠叨就难受
越难受越唠叨
像刮一场风
从春刮到冬

母亲76岁了，愈发老了
脑子里的记忆一点不老
百遍、千遍、万遍地唠叨
不管别人烦不烦
她怕你忘了
就无数遍地叙述
让你铭刻在心里
一辈子忘不掉

时间长了，我便借口走开
感到母亲老糊涂了

母亲说到伤心事就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就嚎啕大哭
说我从小就挨饿，没有穿过新衣服
一次被别人掀下窑背摔断了胳膊
一次被别人用铅笔戳伤了眼睛
别人欺负了我，父亲不问青红皂白
先打我，再让我去赔情道歉
8岁就担水、做饭……
命大，阎王爷几次都没把命拿走

母亲的心里只有我
只有我曾经有过的苦难
才让她痛不欲生、念念不忘
那些磨出茧子的陈年旧事
就像母亲身上溃烂的伤疤
化着脓、流着血
一直无法痊愈

她的苦难她从不唠叨
埋在心里，不让我察觉

她给了我坚韧
再大的苦难我没有哭过、退却

我也有老的一天
总想把那些陈年旧事
不厌其烦地讲过给儿子
爱听也罢，不爱听也罢
一直唠叨下去……

2017年10月4日，阴历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