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塔值得仰望，本是座水塔
四周摇曳着几朵小花，矮冬青
还有飘逸的绿柳树
塔身不高，灰濛濛地
也辉映不了午后耀眼的光
只是夕阳落幕的时候
博雅塔摇晃在未名湖水上
像只孤独的船，流浪沉浮

蔡元培来这里汲水，把自由的
思想，包容的情怀融入水中
这位永远的校长，构筑了
博雅塔永远的基座
博得优雅，雅得渊博
从此，来取水的人，脊梁也挺拔些
热血也滚烫些，情感也丰富些
北大，终于博雅得一塌糊涂

狂狷的刘文典来了，首先
讽刺着泛酸的文人，再踢
老蒋一脚，把博雅发挥到极致
儒生梁漱冥来了，漫谈着
传统与文化，为民族血脉
和乡村建设，不妨与伟人吵上一架
我的老乡蕲春的黄侃也来了
把馒头蘸着墨水，为说文解字
注上音韵，用满腹经纶点缀
美女闺房里的红色窗花
只有季羡林老实些，一边
把梵文解读得通晓明晰，一边
站在博雅塔下，为新生照看行李
可大师们都死了，有的死于狂傲
有的死于风骨，有的死于忠诚
他们的骨头使博雅塔高大
让我们只有仰望

大师们死了，但灵魂不灭
北大精神不灭，北大不灭
乐黛云穿透历史的烟尘
寻求天人合一与多元文化对称
简朴的北大变得外向而敦厚
潮州人陈平原走出文学的小书屋
不务正业，大谈教育和创造
还有城市风物，成了北大潮人
好事的钱理群搞什么先锋诗歌
让不着调的诗人，一边高喊觉醒
一边盯着文学的下半身
还有我的老师许渊冲，在电视台
读书，把“三美”弄得湿漉漉的
古典翻译变成美女调情
还有年轻帅气的龚刚，不好好
在澳门教书，却到处大谈儒学
还要把鲁迅请回中学课本
北大还是原来的北大
活得自由，活得个性
活得科学与多情。一根根脊梁
不会在冬天里弯腰
也不会在春日里媚俗
他们不是大师，大师们都死了
他们是博雅塔的层层砖石
博雅塔虽矮，但我们依旧仰望

今天，我也来到博雅塔下仰望
捧几滴清水洗去污垢
折一根柳枝鞭打灵魂
在博雅塔下，我问自己
在这秋风扫去落叶的季节
北大很冷的冬日，我能否活得
冷暖自知，潇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