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在树上

雨落在树上
我们在树下打太极
有人说这棵树太压了，应该铦一下
有人说，像伞

树不说话，生长是它的全部
向上，向下
就是被砍去头，挖去根
在春天，它还会探出小手
问好全世界

但大部分把语言逼进内心，竖着耳朵
在你周围，爱你的人一样

处暑

云朵远游
交割中
蝉，像唯一的在场者

田野，有人打核桃
有人剪花椒
受一只蝴蝶的牵引，有人误入梨园

我想说的是，所有的秋果中
唯梨子让我想入非非
唯递我梨子的村妇
让我咽下唾沫

坚守者

走过霍东大道十字口
就走出了城市咽喉
道路两旁的青草树木如同绒毛和胡须
渐渐铺展开来
继续前行，便有狭长的玉米高粱地出现
三两朵野葵花像梵高遗落的染料
孤独，明艳
如果一定要用一首诗表达
我会写下苍耳，茼麻，曼陀罗，沙打旺
会写下挤得快站不稳脚的庄稼
和它们骨子里的坚守者
他们让我放慢脚步，并一再
回到这里

蓝色的爱

浪， 摇晃。但不眩晕
是谁把海搬来，诱惑我
谈一场汹涌柔软的恋爱

一枝矢车菊，一生的矢志不渝
你说，爱就应该是蓝色的
我抬头望了望天
云朵好高好高，小船一样

桂花

是邻家姑姑
是城里新华书店巷口的元宵
有烟火味，是温暖的

我没吃过桂花糕，没喝过桂花茶桂花酒
也没有在桂树下路过
在花香浓浓的八月想念一个人

月圆。风轻
叫桂花的女人在院里剥玉米
她不知道她是香的
蛐蛐知道，它唱歌，夜凉月也凉

2017.9.22

秋分

睡觉。做梦。染头发。看野菊花如何
空了天地
无聊啊，没有麦子可种的人
无聊啊，没有秋可收的人

进荒野，进深山，虫子一样
能爬多远爬多远，爬不动了就停下来喘气
直到把肺里所有的脏东西全部吐尽

草一样，风一吹就晃
一晃，就散落种子

2017.9.24

我又来了

采荠菜，蒲公英，车前草
采风，捡秋的温润
采阳光掉在地上的影子

洋姜花兀自黄着，只一瓣
就可煅打一枚成色极佳的戒指
多么富有，这里的小河，河里洗衣的女人

成群的喜鹊剥去旧时衣裳
它们的鸣叫似剪刀
喜悦蓬勃，盘旋，又落于青玉米上
生出新芽的人有秋草的绿和鲜嫩

2017.10.2

小菜园

把酸模当作菠菜，曼陀罗当作茄子
朝天委陵菜当作胡萝卜
夏至草当作蜀葵
允许一些不知名的草存在
把我当作母亲穿梭其间
这样一个小菜园就诞生了
晨光水一样，所有植物都有好看的影子
如果转身，会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飞
追着它的是另一只蝴蝶
她那么小，还不知道秋天的含义

2017.10.7

寒露记事

一场雨，荒草塌陷，显出本质的黄
斑鸠和麻雀是两簇小火苗
唤醒深夜咳嗽的人

六只大闸蟹已在路上
被别人爱着的人更应该爱自己
提回萝卜
削一个梨，加两勺蜂蜜

天依旧阴着
此时，我的胞兄在忙于种麦子
妹妹在替人摘苹果套袋
我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裹一床棉被
顺着赫尔曼·黑塞的脚印
聆听树木的教诲

2017.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