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悲不喜，群臣肃然站立
没有一贯的喋喋不休或以头撞地
命令从始皇口中发出，秦直道
就走上了子午岭。堙谷，堑山
一排排树木轰然仆地，呻声成韵
《无衣》，《无衣》，一曲秦歌
深深刺进阴山，大漠落日远

两千多年的岁月编年
五里一墩，十里一台，二十里一龛
雨水山洪也抹不去的客观存在
从山脊俯冲而下
又旋即驰上山巅
青山埋忠骨，不嗔不怒
戈壁成猎场，不急不缓

民力劬劳，是后世的哀叹
秦人无怨！秦人的眼中
只有黑衣军团一往无前的决然
披荆斩棘！夯土！斩岩！
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矜持
马后桃花马前雪。六国万劫不复
匈奴的马群在草原搁浅

荆轲刺秦不是什么正义行为
恰恰是弱者自保走向极端
张良在博浪沙掷出大铁锥
是旧权贵们在发泄私愤不满
大泽乡走出的，是一支
违反军纪的地方杂牌军
“大楚兴，陈胜王”更像地方保护占据地盘

项羽是个冷血动物般的杀人魔王
刘邦更是个江湖混混、政治流氓
谁上台城头都只像换了个大王
走过秦直道，我才知道什么是王朝
什么是整齐划一的强大政权
民族的钢铁意志，秦人的威武血性
在大秦直道上铺筑张扬

秦没有亡于始皇，始皇的大秦
是不败的大秦！我不怨李斯
我遗憾世上有赵高这样的肖小
让忠诚流泪，让民心腐烂
毒瘤举起屠刀时，俎上哭泣的
是健康的肌腱，是蒙毅蒙恬
还有李斯父子，死时仍幻想逐兔牵犬

直道的前方，有风和草原
直道的后面，是版图和雄心
直道高擎雷电，逼近旷古的天边
我从咸阳宫细数沿途的山峦
在夯土层中耙梳破碎的时间
石门山、雕令关、五里墩、沮源关
每一段路土，裸露一片碱滩

大秦直道的质量，苛法无法保全
凭砍头也不能克服种种困难
巡视九州的奇迹靠的是河清海晏
没有热情、坚定和亢奋的兵马俑
没有踊跃的民心和沸腾的血汗
一切都是梦中的残月
长城在见证
灵渠是答案

几个世纪的不懈奋战，一成不变
历代秦王的砥砺筹算，苦心惨淡
无数秦民的争斗前行，无悔无怨
我有些不相信史学家们
口口声声关于秦朝苛政的传言
被孔孟指责为苛政的是东方的诸侯列国
被秦国摧毁的，正是六国的神坛

我站在古道上，我感慨时光的绵延
站在时光上，我钦敬大秦民族的气壮河山
即使史书可以篡改，历史可以混乱
嬴政可以被后世朝代抹黑谩骂，秦人
依然是狠狠抽在历史躯体上最耀眼的皮鞭
即使鸿蒙复辟，即使冰河再临
民族图腾上仍然流贯磅礴的秦岭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