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筝骨

残存的筝骨
挂在窗外树梢上日晒雨淋
服饰一样的纸不见了
当然也不见了它的主人
只剩下一副竹篾架
让我想象曾是蜻蜓还是雄鹰

向往的天空有多高远
梦想的色彩有多缤纷
似乎已不重要
就像华丽的彩绘已荡然无存
现在只剩筋骨
在此停息或期待重生

只是有些疑惑
会不会是童年放飞的那只风筝
历经风雨体无完肤
恐怕不只是为了叫我认领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手中的茶杯为何就荡起了波纹

头一直朝上的筝骨
总是与飞翔一词保持某种呼应
每当我临窗而望
腋下仿佛响起隐隐的风声
感觉飘拂的衣袂
让树梢上的筝骨晃动出了声音


豆子

豆子的成熟
是自己急着宣告的
一粒粒从豆荚中蹦出
像一个个调皮孩子
噼噼啵啵
弹奏乡间欢快乐曲

这样动听的声音
常在另一个地方响起
噼噼啵啵
散发出满屋子香气
母亲用锅铲
翻动着我们的食欲

噼噼啵啵
翻译出来都是熟了的意思
对我们的幸福感
不知豆子是不是一样的
炒熟的豆子不说话
只是裂开一道道口子



河

深夜静坐
面前铺开的已不是一张纸
一条河开始涌动
起起伏伏
平静不了的是潮汐

从哪里发源
又将流向哪里
只记得流过家乡的那条河
与那片树叶状的坝子
亲密相依

躬耕的亲人
不辞辛劳地浇灌土地
河水便顺着茎叶
流进粮食蔬菜
然后流进我的血液里

纸上的水涌动起来
臌胀着我的身体
悬于笔尖的那一滴
却迟迟不敢落下
怕整条河流会漫出河堤



饮者

真正的饮者
酒已溶入了他们的血液里
划一根火柴
往往就会燃烧自己
尽管许多时候
只是想点亮一盏灯
将孤独和黑暗烫穿一个孔
指引自己走出去
而火光闪耀
顿感无法控制
手忙脚乱
天真稚拙得像玩火尿床的孩子

酒的炽烈
不会让血液冷却沉寂
无动于衷
不是饮者的秉性和脾气
不擅长进门看脸色
出门看天气
真正的饮者只顾细细品酒
摇头晃脑自言自语
眼皮耷下来可能忽视了亲朋
头昂起来可能蔑视了权贵
沉醉于自说自话的饮者
往往都被叫着疯子

狂吃海喝
不是酒囊饭袋也是凡夫俗子
真正的饮者
佐酒的也许只有无法忘怀的回忆
只有历代先贤的至理名言
只有心里的悸动和梦中的相思
甚至高举的杯中
根本就没有酒精一滴
盛满的只有水银泻地的月光
只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幽思
然后对着墙上自己的影子频频敬酒
干杯  亲爱的兄弟



    读诗如饮酒

翻阅那些泛黄的诗卷
如同翻检年代久远的腌菜
色泽越纯正才越耐人品味
翻着翻着
整间屋子弥漫出的
却是浓浓的酒的香气

不腐不朽
除了盐  酒也是绝佳的保鲜剂
从古至今诗人皆善饮
先用酒不断地将自己腌制
至纯至性融入血液
最后浓缩出来的精血如露滴
洒落纸上
凝固成一行行诗

但涌动其中的酒
永远很接地气
每一次翻阅就像开一次坛
催生发酵增添醇厚内力
让我无数次流连忘返
《诗经》《离骚》唐诗与宋词
每一回进入都醉眼朦胧
每一次出来都心旷神怡

细品小呡独酌豪饮烂醉
不同的饮酒风格
酿制出不一样品味的诗
屈原的悲苦岳飞的壮烈
陶渊明的淡泊李白的飘逸
陈子昂的悲怆杜甫的沉郁
柳永的艳丽李清照的细腻
还有苏东坡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将源远流长的一部诗词画卷
渲染出赤橙黄绿青蓝紫

在酒的国度  读诗如饮酒
常常感到有些不胜酒力
漫步于诗歌的长廊
踉踉跄跄总要醉倒那么几次
醇厚甘洌忍不住贪杯
沉醉不醒梦游太虚
太浓太烈的更难吸收化解
激荡于心渐成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