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小米（组诗）

文/汉唐风月

⊙拜见小米

——访古龙贡米

一颗莲子
落进那湾水中
才能开出
菩萨选中的莲花

一粒谷子
落入这块土地
才能长出
皇上选中的小米

——题记

1
当历史
把明朝的龙椅掀翻
一张满汉全席的紫檀木餐桌
就摆在大清朝面前

挑剔的青花瓷碗
空空的，只等你
把它盛满

2
你的金黄
正是朝廷崇尚的颜色
你的醇厚
正合宫廷食不厌精的胃口

八百里加急的一骑红尘
把你从这块偏远的黑土地
搬上钦点的圣旨
把这块偏远的黑土地
纳入专门供养你的版图

3
你独有的香气
刚出锅，就袅袅升起

那是松嫩两江
在你的体内
百转千回的影子

4
当大清朝
被后脑勺上的辫子绊倒
你又回到民间
回到自己

虽然，你的根
从没离开这块黑土地
这块黑土地也从没离开你

5
如今，我拜访你
并非你曾经高贵的身世

“贡米”只和“朝廷”对仗
现在，更多的时候叫你小米
更多的时候
“小米”只与“百姓”押韵

6
你是，千万年前
神农尝百草时
在五谷里，选中的
那粒

然后，从他的指缝滑落
选中人间
这块
黑
土
地

⊙小米
  
你离我那么近，
就在面前的餐桌，
一伸手，就能够把你捧起，
这时，你的名字叫小米。
 
你离我那么远，
隔着一根锄头，一把镰刀，一张铁犁，
隔着指纹陷进木把，也无法收割的一段记忆，
那时，你的名字叫谷子。
 
我跟小米很近，我跟谷子很远。
而小米跟谷子，只隔着一件外衣。
 
⊙窗外的谷子

她说：窗外的风，总是先刮过谷子地，
等青谷子们窃窃私语之后，再刮进窗口，
然后，才刮过她——
有时，弄乱了她的头发，
有时顽皮地掀开她的裙子。那时的她，
不得不腾出一只端着水瓢的手，慌忙摁住。

她说：窗外的风，总是先刮过谷子地，
等青谷子们纷纷点头之后，再刮进窗口，
然后，才刮过她——
这时的她，仿佛被窗外的绿色拥戴。
坐在虎皮花纹的，粗布炕席上，
面南背北，鬓边被一朵招摇的野花加冕。

⊙青谷子

1
一口压水井站在地头
浑身生满铁锈
谷子地里所有的青谷子
长成方队之后
面对它，都弯下了头

微风
向几棵弯度不够谦恭的谷穗
摁了摁，它们会意地点了点头

2
一把镰刀插在地尾
刀身生满铁锈
谷子地里所有的青谷子
长成方队之后
背对它，都弯下了头

微风
向几棵弯度不够沉稳的谷穗
摁了摁，它们顺从地不再回头

3
悬在头上的那弯新月
是一口井，盖住半边
是一把镰刀，刀刃刚刚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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