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谚
被麻雀叼着
一声一声地对照节气
从一个枝头到另一个枝头
翅膀展开又收回
像父亲手里撕下的日历
刺啦一声扯下
然后撕成一条
撒上叶子烟
用嘴唇轻轻地一抿
春夏秋冬
便在一棵旱烟里
冒出袅袅的含义

父亲
手指被岁月燎黄
紧紧夹住的烟头
一明一灭
麻雀扑拉开房檐
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栖息
父亲
一个风匣
拉着古老的传说
也推着旺盛的动力
灶火燎着锅
父亲把柴草
一把一把续进灶里
烟火蒸腾 沸腾的水
煮着一锅农家话题

好多记忆
都被雨水浸湿
唯独姐姐出嫁的往事
还像旱天里的庄稼
没被一丝雨滴侵袭
父亲的泪，没有落下
姐姐的心，却泪飞如雨
多么像一棵谷子呀
父亲低头蹲了下去
这是一场罕见的旱季
父亲的土地
少了姐姐的辫子
点葫芦的声音喑哑了
没有雨水的田垄
也没了秧苗一样的诗意
带着箍嘴的老牛
和父亲一样叹息

父亲
直到你走进黄土
我仍然删不掉那个场面
好像没有吹吹打打出嫁
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翩翩飞舞的纸蝴蝶
在祭奠的火光里
向姐姐表达歉意
忏悔，夜里鸟啼
揪心，撞疼檐壁
在没有月亮的夜晚
父亲
你孤独地守望
佝偻着性格
弯曲着脾气

2017年9月20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