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中的乡村(组诗)
张泽欧


如走进阳光的伤者

镰刀好像锈了。隐去月色
殿中物沉入幻术
想着落日，思念仍旧锋芒
割断一排霜花

在肌肤上涂上唇彩、刺青
面向黑暗的花瓣
蜂鸟继续汲取时光的芬芳
渗进绅士的音乐

走进阳光的伤者，他的结痂上长出了
山峰。风从沟壑进去
看见梯田上伫立的日子
东村的鞭炮响了，绽开硝烟


节日吗

这牵扯到蝴蝶、花束
性的颜色
甚至，诗歌的长宽。似黑暗来临的
光度。他们自负

应该奔向萤火，或烛光
漫延的、截断的、精心的、随意的
……
实木椅有种洁癖

而动车的音乐贯通于隧洞
选择早年发黄的诗集、地球仪
紫苏叶、山胡椒……
转了一圈后，有人递上鲜嫩的汤汁

最好沉默，任时光吮吸馨香
一个博大的花园
路人回眸，赏花，致敬。将月色
溺毙。留下各自的伎巧


此时不写诗

此时不写诗，因为万物都是诗句
他合上扭伤的窗口
听电视中的老者继续解读
春节，邻家的男孩去了远处

留下间接的敲击声，似他早年奉献的
断章
岁月在他的肩上
乡村也揝在他的肩上。肩上有鸟
他听说，鸟语会带来晴空

诗意散去，(或被节日阻拦)
他惦记着那头猛兽。风雪中的脚印
十分零乱
挑灯的人从神话中出来
他却走进神的衣袖


飘着的彩色气球

关于欢愉，节日赠予许多回忆
“梦一般的马车停在门外，
星星闪烁，嘤嘤喃喃”。一个诗人放出了
黑暗。空中飘着邪恶的诗句

联想到果实、没入硝烟中的乳晕
他辨识乡村的方向
那些落入巢穴旁的碎片，或
一支眉笔

亲人的问候显得虚肿，他们带着纸巾
欢乐比空气还轻
生怕惊醒侧卧的铭文。此刻
除了乡音，天空开始拥挤


暗藏的涌泉

平缓之后，耸立一面断崖。风向对着
泊来的音乐
距离、缝隙、壁画中的天使
他想起联欢时的篝火

扁平的舞蹈开始旋转，类似漩涡中的
黄鹂
孩子们忘记了唐诗，需要
眼神中的鼓励。仰望
让人窥探

那些嘻闹之曲，在落叶上奔跑
冬装被人造的闪电撕裂
裸露出圆润的胎记。他的小木笛呢
问过借火的行人，没人应答


即将归于禅境

即将归去，坠入镜中。邻村的
舞狮队用上了低沉的电音
黑冷的元素敲打着标有二维码的团队
领舞者是一只秃鹰

拽住雁阵的尾巴，画上
另一双翅膀
爆竹之声渐渐杳没
一排铁钉从盐水中逃离，如厌世者的
足印
神龛中的雨水

或被雨水淹没的庄稼、寺院的残垣
他从族谱中出来
祠堂正在举成人之礼。无声
听见庄重的宣誓


预谋

认怂吧，他递上汤匙。尘埃澄清
寒风中的怒斥让人遗忘
虫壳边是柔软的石料
类似从采石场过去的镣铐
竹园……

而桎梏是村后的蟠条
寡居多年的妇人翻出压厢的头巾
老桂树落下了几片朝西的叶子
没人疑惑，包括
送暖的暮色

其实，没人在意
这是季节的一场预谋，它让乡村绯闻
落日沉陷
走向另一个人的指尖


乡村翅膀

黑暗突然消去，一个孩子的啼哭
引发所有的猜忌
面对朝梅山快速移来的色彩，他有点麻木

壁画中，惊现一群翩舞的
女子
莺歌……

然后是喧哗的齿音
“只有乡村的想象，才是她的监狱”
他说出了久违的秘密
花季从指缝漏下
 
节日的翅膀继续覆盖，像蝴蝶的
余毒
他试着理解一座素食者的城堡、乡村的
诺言……
终于有了写碑之心，并掩上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