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八十五记

          文/     赵颉

他上过几天学，只认识200个汉字。
他带着这200个亲人，走了50年，
每个字，他都仔细揣摩，奉为知己，
与他促膝和共枕的，往往笔划简单。
曾经在云南，在暗夜里寻找生计，
和灵魂的残喘。这是他的1991年。
一个字，他会凝视半天，例如“人”，
他总感到撇捺之间还应该补加点什么，
无论男女，两腿之间不会空荡无物。
他最崇拜“刀”，与枪的扳机，
是同一付面孔。
想家的时候，可以割自己，没有疼痛。
被车撞过，发现有50多个字符，
已经逃离自己，这是2008年秋季。
之后在深山里，他喜欢“雨”，
即使飘落雪片，他也称之为“雨”，
甚至一只鸟飞过，他也一并归类，
“这天上的东西”。他唯一惧怕的，
唯恐避之不及，就是“穷”，
这是他生命里最大的坎坷，
所有的仇恨，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