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的疼(外十六首)

文/马汀

说那秋雨的疼，浪在眼中翻滚
世上，总有望不穿的人心
还有，盼不回的人

说那秋风的冷，冷过那冰和霜
只能打杯酒，送到山林
敬那些落地的叶子和深埋的痛

说那秋有多厚，似一道墙
墙内，有人安静的悲伤
墙外，有人得意的笑

说那山场千里，数不尽寒枝
有人怀念烟花三月，有人去那扬州
而今西出阳关，再无故人

说那雁南飞去，人心比天空还空
一别两宽的水面，再无可乘的云
无痕的江湖啊，你熬老多少盼归的红颜

说那隔着黄土的思念，一天、一月
你只给了一个转身身，而我念旧了一辈子
想见的人无影，想忘的影断魂

所有残缺，都不尽人意，你给的离别
成了我望不穿的秋水，情在守望
阅尽窗外的月色，待你归，我还作陪


离别有伤

从梦中醒来，难过许久
为那秋风送走的人，为那落叶留下的疼
万千山水已远，中河不见故人
孤帆漂泊，碧空已尽
山里的夜色埋着无泪的魂

从山中归来，泪湿衣襟
为那半世落幕的光景，为那辉煌留下的黄土
千山月已冷，此离愁无根可寻
叹树古长青，只是一名
满地的野草守着孤单的坟

从诗中念出，离别有伤
为那越望越远的日子，为那不舍留下的背影
白驹已过隙，恨指勿勿难了断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你有月光做陪，我用泪水做伴


采云煮雨

炊烟袅袅升起，隔断山岭多少里
有些泪水，寄不出去，放在那黄昏里
供你安静的哭泣

将那烈酒端起，饮尽满天的愁绪
风雪中不见夜归的人，没人守在哪里
听你一生的悲喜

灯火又挂十几，残羹剩在碗底
昏睡的鱼逆流而上，后主的山场
马蹄声狂乱

陌野依旧荒芜，死水有潭
岸边多少败柳，贪过那残花
时有飘零无序，又弄乱了章法

只好采云煮雨，任两眼热泪盈眶
一眼，隐于市井
一眼，作揖寒喧


谢过人间

在秋天，我只能写些悲伤的诗歌
填补光阴的辽阔，人生一望无际的空白
像是缺了一块，再补不回来
是那些走散的人，早早谢过人间
从此不见，只有一堆黄土楚楚可怜

很显然，顺着山路望去，草是枯的，花已向晚
黄昏每次低头，都有诉不完的离愁
比如在山中闭目养神，忘掉生死的前因
如有直路可走，不绕那道弯
你还留在人间，还生那席炊烟

可惜，心还在，人去了
夜里的难过爱上酒
残月如钩，怜那血染的半世
哭个痛快吧，满眼的秋水


乘风归去

别送我了，此去山长水远，目不极终
所念那些晚空与白云，已穿在身上
温暖如三月的桃花潭，一池不忍的送别
而后泛出的江湖，成了无头绪的水

别哭，我爱的人，余生已成陌路
所念那些不可触摸的温柔
尚且留给人间，花鸟与虫鱼代我活着
不信你看，写信的墨水，还可画出我的样子

弱水流逝，再难取那一瓢
天涯还在，此景却是一地流沙
所念那孤立的岸边，枯树盘根错节
而后那些纠缠，长出了雪莲，花一开
我住天山以南，阅尽白雪皑皑

如血已冷若冰霜，不必再热，天色总是要黄昏
至此一别，就此绝尘，所念那些余爱消退
如人的悲欢离合，月的阴睛圆缺
就让我乘风归去，勿挂


惦念时光

有多少离别，没留下影子
眼眶不经意的湿润
野渡无人

一片七月的海，一只孤独的舟
说是下那杨州去
一去不归

守到夕阳向晚，就数落一些黄昏
那空山无语，安静的
埋掉悲伤

从此，天堂就是远方
从此，你去了他乡
而我在守望，喝些酒惦念时光


寂寞的歌

外面有雨，山林有泪
我有，无法言说的心痛
举起酒杯，求醉

好些悲伤入酒，摆到尘世里去
只走那条雨路
只想，我曾送别的人

总是莫名的心酸，想唱离别的歌
比如，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
再比如，阿桑的那首寂寞在唱歌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
我在午夜喝酒
喝的都是我的难过


好难过的抚仙湖

到那水的尽头，舟很小
渡不了的
都是过客的眼泪

相思很沉，云在头上飘着
很轻，没有下雨的日子
也没有你

漂泊，那是无涯的远
半路捧了些水
如捧着一湖深潭

静止不了的浪，翻滚
好难过的抚仙湖
装着，多少离人的哭


望江郎

月亮如刀，划不开这半江碧蓝
花前，尘土安静
仿佛不曾有过拍岸惊涛

最是无用的晚风，吹开水的皱纹
一道浪痕，天涯的光景
远水无音，只念故人

黯淡的目光
了然的江湖，此生已茫茫
漠然的落笔，画一舟，望那江郎去


宁静的山场

斜梳天边的云，都是零乱的悲伤
难过眼泪是秋水
亲人的哭，一场倾盆的雨
你是那不归的人

晚空没有可等的神
一杯茶熬尽黄昏
在夜里听那些悲欢离合的剧情
听到你四十九年的一生

你放心走吧，去山场喂养枯草
待它开花，待它凋零
你用尽欢喜或者悲伤，空空如也时
什么都可以信，但别再信人

山里宁静
去爱你那些花鸟与虫鱼
好过俗世空气
好过你从没看清的真假

关于思念
夜里的星星在梦里放羊
如你想看，请向天堂请个假
去望望她


失散的羊

只不过是一个转身
天已黄昏，点燃一支烟
烧掉一段往事，烧掉一些心酸

指上还有疼痛
莫名的连着山川
连着，那长眠的梦

时间是最好的药，药却没有在时间里
空服下，这阵恼人的秋风
看静物里有人的笑，是云的哭

而那只失散的羊
至此以后
它只爱它的山岗，它只闻它花香


孤单的飞鸟

准备一场悲伤，要挖多少条河
你流的泪，挂在帆上
离开桃花潭，岸上无踏歌

你远去的天涯，近在水中
通往海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如你画的竹子，我折的舟

要渡自已的故事，写好黄昏
放在信封里，有白鹭掠过的时候
带走，那些山盟里没有的海誓

至此以后，再念起落花的孤独
那些飞鸟
念着厮守，在鸣叫


冷漠的人间

掺杂上雨水，就可盛满
这路边的哀愁
有人哭出的泪，就接着
倒在这阴间的桌上
好敬，这冷漠的人间

乌云，炊烟
早有准备雨，倾盆
有些小面积的江湖，放不了船
有些船就挤烂了舷

而后
断流的河水，又开始奔流
那死去的鱼，已听不见呼啸

山水本来的样子，形存万物
填上再多的枝条，也抽不痛
人心的麻木


怀念卫哥

叹你不辞而别，孤身流浪在旷野
我望山长水远去，浅舟无影不见归

叹你安静的离别，六月下起了大雪
好人不在世的话语，是最悲伤的情节

叹你睡在青山，从此永世长眠
我悲那花逝入泥，哭醒那坟上的草

卫哥，今年雨水很多
都是念你的泪，装了好几个酒杯
我一个人，如何将它干光

卫哥，青山上可有月光
你捡一段穿在身上，天堂的路很冷
你别冻疆

卫哥，这人间无情
秋水又漫过房梁，瓦片上流的泪
仅仅是顺势的伤

卫哥，落日黄昏
入夜就不怨，咋那么暗
你就好好安息

卫哥，仿佛你没离去
隔着一层土的距离
你的生命只不过是换种方式继续


景丰公园抽烟的人

入秋，泪是枯水，悲伤的剧情无关离别
而生死那个转身，到了黄昏
山上的土被翻新，做梦去了的人，没再醒来

晚风，落叶，景丰公园多了个抽烟的人
据说像极了站在电线竿上接电的魂

睹物思人，想到深夜两点
等那弯月割开连心的手指，再拿起马头琴，唱旧走马的过客
曾称兄道弟，今一脸陌生

放入内心的残箭，长或者弯曲，还不够虚伪
就弄点悲伤加上，即是送别

有些路上有炊烟，有些深渊是死潭
固木迎二两雨水，加三斤酒，将玉煮碎

平时，高声喧哗，总忘了落地的刀
还有锋利的刃，断那些恩，斩那些意

败兵的城墙，长满野草
不等诉说荒凉
戏中人一哭，泪就一眼苍芒

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
打杯酒，给黄昏送去
别忘了那寂静的山林
还有孤独的亡魂

听他讲，需要忘却的
需要想起的，都在这酒里
你只管喝，别问巷子深处
别问午夜的人

摆在桌上的风雪，只剩下的冷
还有多少兄弟，会陪你
一饮而尽

一世光景，匆匆
仿佛是落在琴弦上的泪
响着，无尽的离愁


不忍别离

我没有想过你走了的背影
只想你回来的样子
等到黄昏落尽，夜色开始
灯亮了，就做个
数星星的孩子

我没有想过纸上怎么会粘满诗句
没想过电竿可否贴寻人启事
但思念属于重情的人
灯熄灭了，还去打听
你安好的消息

我没想过梦中能否与你相遇
午夜电话却传来你离去的消息
掏出手巾，擦干泪滴
其实我，很想你
不忍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