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情节简单，你却深信不疑


曾经许诺为你摘下月亮
等它像西瓜一样成熟的时候

那时情节简单，你却深信不疑
我的女儿

你只是担心，摘下来天上还有月亮吗
我说还有星星值班

你说如果没有夜
星星和月亮会不会放假

我说我们晚上亮着灯也是在值班
萤火虫打着灯笼也是在值班

我转移话题
你亦步亦趋，未曾察觉

只是那天睡觉
你执意不让熄灯

这些你也许早已忘记，可是
我还记得
战战兢兢的月亮也记得


◎偷  窥

黄狗牵着一条小路走进森林
飞鸟拉着一朵白云向远方遁游
紫烟撑起天空
微风清洗草木
阳光和虫鸣测试着自然的心胸和脾气

亲爱的们，这个世界足够美好
我感到自己不免多余

我的小屋正在修缮
我一定要在一堵墙上留一个洞隙
可以透风，不必隔音
还可以漏下满天星光
我要在暗处，不动声色地
看着这个世界


◎错  误

陶渊明的桃花源①
李白的桃花园②
写错字的小学生分不清桃李③
难觅其踪
但是桃花不会写错
桃花不会错
世外的桃花没错
大林寺的桃花没错
世上的桃花也没错

桃之夭夭
我们都爱错
但是
夭夭没错
桃花没错
春风没错


◎我冒雨而行

云已兜不住了
树也撑不起了
伞也遮不住了
雨衣也隔不断了

空中雨帘密布
惯于抢路行人被挤到街边小店檐下缩身自保
路上积水渐深
车灯闪烁
我干脆冲进雨里

不过，雨啊，你可要小心点
我有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
我虽比不上那大战鲨鱼的桑地亚哥
和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
但也别把我小瞧了

看见没，这条街上
那么多行人车辆为我让路


◎那些干净的事物

小时候，我就觉得雪是干净的（还有那些冰凌）
总不时抓一把吃，凉的直咧嘴，那时总让大人批评

还有那云朵，在天上漂浮，仪态从容
擦拭完天空，还是那么干净。自动清洗折叠
脏水倾倒，有时我避之不及

还有那些枯草，单薄枯黄
没有病斑和虫害，血肉销尽，骨骼挺立
这一赛季的奖牌
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我在找春天的事物
人们找的很多了
在此不再赘述希望、绿色和田野


◎秘  使

它们一定是带着使命而来
它们一直在侦查我们的动静
它们布下了陷阱，我们浑然不知

该收网了，请大家注意
那些雪啊、雨啊、雾啊、风啊
手段太过简单，有些操之过急，容易让人识破防备

你看那些落叶
为了完成任务，铤而走险，在我们眼前和身后坠落
伺机行刺
当你遇到时可要注意了

这是我观察了三季才获得的消息


◎臣  服

春韭未绿，桃红疾行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黑云压城
千军万马，风驰电掣，飞沙走石
所过之处风卷残云
洗劫一空

对这个来势汹汹的军团
我洞开城门
我站在门后弯腰恭候

在一个季节面前
我愿意随波逐流
或俯首称臣被它征服


◎非处方药

当纸张铺开
或打开电脑

没有主题
或命题

我还是要写几行文字
一是习惯

二是防止自己钝化
或变坏


◎凡尘错

他被按错了键
他的节奏和时间错乱

他请求
他能不能像擀坏的饺子皮重新再擀一遍

他们说
水已烧开
人已饥饿
事已至此

但你也不是我们要吃的那个饺子
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