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节选)
　　　　　　彭戈
三、
这条河流穿城而过，最终不知抵达到哪里
它的上游，巍峨的名山屹立在长江之南
我从一篇著名短篇小说里感知它的存在
那时刚刚恢复高考

这条河流在我的印象中即模糊又记忆深刻
以至于分别近三十载的同学聚会时谈论它
不得不说起，来自以这条河流命名为街道的那些同学
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幸福感，扪心自问
我们为何不能融入这条河流的渊源和历史中

当早晨第一缕阳光轻抚河边的垂柳时
我穿过这条河流，抵达关爱
接受母亲温暖和慈祥的目光

这是一条风吹起就衣杉褴褛的河流
一条母亲的河流

四、
这是一条风吹起就衣杉褴褛的河流，一条
你打马归来卸下负重心生悲悯的河流
一条在过往的岁月中魂牵梦绕而一旦靠近
欲哭无泪，你必须洗新革面的河流
这是一条母亲之河
时间的河流

当我站在这条河流的拐角处无法望见远方时
顺着父亲水往低处流的指向，人必须往高处走
多年来我泅渡、沉沦、上升、坠落
以至心有不甘，用自决的方式拯救自己
一旦手掬清澈的河水痛饮，通体畅亮
所有的得与失都无关紧要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五、
面对这条河流你除了无声只有沉默
风用咆哮掩盖你走路时因害怕而发出的颤抖
明月高悬，恍惚中有前世魍魃在山林间穿梭
你看见自己的来世，像风像雨更似尘埃
你站成树，在河岸边风化为一尊岁月的苍凉

面对这条河流你总也找不到自信的理由
那怕你踏遍千山万水战胜过无数寂寞的夜晚
在河流的供养和哺育中你可以被忽略
终究会被遗忘，你会化为尘埃随流水而逝

这是一条谦逊之河，宽厚博大的河流
自惭形秽将伴随你走进族谱里，内容只有生和死的日期
其它一律为空白，你在这条河流边哭泣
记起和遗忘，安祥和平静
你的子孙一定会懂得，时间也是一条河流
河流之上还是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