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人

在人前，不再像从前那样
吊在我胳膊上腻歪，说讨好我的话
和他并肩走，会一直提醒我:请走直线
拒绝肢体碰触，仿佛
我是他避之不及的
带刺的枯萎植物

到家，就撒开欢
先来一个大拥抱，抱着我离地转一圈
再捧起我的脸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温润的唇上，淡淡的绒毛
小脸上，稚嫩与狂妄同时安家落户

镜前，站在我身边
故意挺胸昂首，等看到镜子里
我做出崇拜的夸张表情
他才俯下身来，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妈，明天早餐我给你做三明治


老情人


诗里从来没写过他
尽管他是地主，我是地主婆
我是田地，也是佃户，租期是一辈子
没红过脸，没为房子车子票子吵过架
但我恨他的吝啬啦，微信里
从不给我点赞
情人节只给我发五块二毛的红包
母亲节，打发儿子给我送康乃馨玫瑰百合
过生日送我包包却送个小的
明知道我喜欢大包，足以装下全部家当的那种
生气的时候就拍着他圆圆的肚子:
卖西瓜咧！绿皮红瓤沙又甜！

——我有足够的耐心
把日子过成俗气的蜜汁


老爱情

母亲又跑我家来躲父亲
唠叨起来，那些芝麻谷子的事
装了几萝筐
“再不管他了，侍候一辈子也没落个好！”
这个话，耳朵听起茧子啦
左耳进右耳出，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我要和母亲一起，讨伐父亲
女儿要做母亲的小棉袄，垃圾桶
暖了心，倒了苦水
明天早上又会急匆匆回去做早餐
那个年代的人不说爱
一日三餐，一做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