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犹凉

月亮发育的时候，我在抖落一身又一身的尘土
我总是喜欢从永夜的绸缎上抽丝

你认出我时
首先认出的，定是一条积雪铺就的路径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为此，我从不拒绝冷雨结下的宿怨

众神捧着的落日
我爱的事物一直纯粹而洁白
像你咬紧牙关不肯向俗世吐露的那粒词
一旦打开，就是万倾春风

你要看，就看清楚吧
在五瓣花之间，都是你的棱角与温柔
你要知道，风一吹就暖的是遥望的心
我指尖的凉，能从春风起始延伸出时光的尽头


羞赧或潮湿的光

我只轻轻喊了声：哥哥
天就亮了。仿佛你头顶的星星齐刷刷地投身拂晓
没有一颗不是我，素颜的相思

风好大，风拂过的地方不是一触即红
便是一触即绿
而我还守着一处剔除了蜜糖的院落
把真实的忧伤和虚空的甜蜜绣成
梨花开，春带雨


你从流水中取出火焰照亮我的梨花庭院


光阴毫不挣扎。我微微的颤抖
是因为花开的声音又白了几尺月光
但我一点也不敢奢侈地用它

我只用一瓣花的时间就能想清楚人间
关于你，用去五瓣花的时间
我也无法从梦境般的清澈柔美中想起归程

绝望不提也罢。星辰是你种在夜空的粮食
所有能熄灭的就让它熄灭吧
你骤然的心跳高过我的体温
彼时，人间仍是水样的苍凉事物
你从流水中取出火焰照亮我的梨花院落


青果

是我，小小的天空
可以在光阴的枝头坐下来，喝茶休憩
时间是静止的，而胸口的小马从未停止过奔跑
我终究不能多说
我怕一张口，连体内的酸涩也散入虚无

亲爱，春已入泥
在这巨大的人间，只有你看我的眼神不曾改变
我几乎感到了你眼神中的火苗
我几乎看了你，构建透明的边界与城池


你用古老的仪式吸纳我

我已明亮。在此之前，我把关于你的词语深藏起来
它们都会在人世的薄凉中重生
我拒绝诸如腐朽、破败以及埋葬这类的抱怨
但我认可一杯酒的美意
想你，人间就无比温热

是的，油烟熏呛出的辛辣的世味
不能夺走我体内八千里风雪
它们的素洁犹如你用山水窖藏的凝视
看穿我，静默里盛大着海天状的起伏
花瓣的光华以及来不及蒙尘的梦境


亲爱，我已记不起自己的乳名
但我住进了你的冷暖，并时常向你询问
锄头、炊烟和片刻的醉

无需回答。你是时光尽头的时光
你攥紧我的指尖像是河流攥紧冰凌
你用古老的仪式吸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