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禾垛

雪  捂住鞭哨和牛铃  捂住蓬松的农事
只留下禾垛  做乡村简装的脚本

打开雪白的倒叙   满眼是拾穗的日子
寒霜在撤退   柴草在返青
禾垛里先走来秋天走来风情万种的五谷杂粮
又走来夏季走来波涛起伏的青纱帐
到处是舒缓的虫鸣鸟语和民谣
到处是动感的图案和立体的乡情
连那层静默已久的晚雪
也因成为禾垛的封面而充满暖意

而逆光的远景里  不食烟火的书生
此刻  正坐在噼噼啪啪燃烧的芝麻秆前
一边摩挲发烫的乳名  一边想象——
一只从火苗里跃出的白狐  
被雪藏在下一个情节里  等他结一段尘缘
           

碎裂的青瓦

即使长满青苔的记忆碎裂
思归的青瓦  也不会忘记原色
不忘记曾和草本的木本的命运同源同宗

纹络里并行着主见和远见
无论躬身何处  无论向阴向阳
都一样托起蓝天的寥廓
一样延伸时光的滑道 
一样庇护等同于草根或微尘似的乡音
让风声穿过左耳  雨声灌进右耳
让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咳嗽
随凄风苦雨安然着地

归去的青瓦
平静地挥别缱绻的斜阳
热诚地酬答绕亭三匝的晚风
谨慎地  扶直一棵被厄运压弯的草芽
和最后一缕艾蒿味的炊烟反向
无憾地落下房檐  带着支离的自传启程还家
它不走楷体的国道  也不走狂草幽径
而是径直深入泥土  衰变为磁性光碟
反复播放世态的炎凉

寒来暑往  依然有风吹白杨雨打芭蕉 
一声声  都是对青瓦原曲的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