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上的盛典
现在,我不需要写解说词,一切裸露在阳光下,谁都可以读懂。
远山,牧场,河流,迁徙的羊群以岩石的名义生动。
废弃的弓箭随处都是。木马鞍上镶嵌的花纹清晰可见。一峰骆驼走累了,在栅栏前向远方张望。一行大雁逆风而行。西风烈,草木黄。
这是岩石上的盛典。毡房很小,小得装不下一个过客的梦境。
篝火已经熄灭。此刻,每一颗与岩画及时光有关的文字,闪烁神性的光芒。
沙如雪
雁阵不是杀手,是写手。
那些既锋利又柔软的箭头,遗忘在前世。现在,箭一样远行;丝绸一样抖擞行程。
沙如雪。走近,才能看见裸露的骨头上,一只蚂蚁收复失地的义无反顾。
有时,荣与辱之间,只有一场飘洒不到尽头的雪。
沙如雪。箭射苍穹,黄沙万里。一个人的天涯,是一只蚂蚁的王宫。
沙如雪。沙如一群留守的孩子。
胡杨
夕阳的西域,禅在禅语里,寻找另一种尘世。
铁打的胡杨,有时比丝绸更柔软。颂词与咒语同在,死亡与活着一步之遥。
胡杨的远方那么远,远得让一片叶子从春走到冬,也走不出胡杨的脉络。胡杨的远方那么近,近得让根须随时可以找到大海的门栏。
血液燃烧,骨头里浩荡金属碰撞的回声。一部生命的经典巨著,呈现铁血柔情。
在经文里修行的猎物与猎手,过去千万年,身份从未改变。
胡杨,离水最远的叙述,不会停下。离梦最近的河流,从未干枯。
放牧阿拉套山
云很低,低过一只蒲公英的奔跑。
放牧阿拉套山。放牧一只鹰的故乡;放牧一峰骆驼的四季;放牧曾经遗失的率真。
放牧,一个人的天涯荒草蔓延。草在草的奔跑中寻觅出处;寻觅一只羚羊留在岩石上的自画像。那是一块岩石上的尘世。饥饿的狼群,撕扯昏暗的月光充饥。
风隐退,鸟不眠。
放牧阿拉套山,我看见栖身骆驼刺下的爬行动物,尽可能压低身躯,学会潜伏。
这是一个不确定安危的白天或夜晚。输赢在一瞬间,没有记录。
放牧阿拉套山,放牧沸腾的血性。
雪一瓣一瓣落下
这个坦荡的世界,这个隐藏的世界,一些东西必须撕碎,然后会变得无比纯净。
比如雪,在撕碎的碎片里,重组纯净、纯洁、纯美、纯粹的基因。从一个天堂往另一个天堂集结。
我看见,叫雪的灵物,死亡后重生的坦荡。让我想起在烽火中冲锋的英雄,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前进的步伐,没有什么比降生更风华雪月了。
一种清淡的芳香,穿越千年堆积的尘埃,铺满艳阳高照的世界。清淡的芳香里,鸟群飞过,留下鸣声,惊醒一地一地的草木,向姹紫嫣红申请密码。
我听见,载歌载舞的节拍,在拍打着这个世界最脆弱的部位。
歌声,可以治疗哮喘。而舞蹈,让关节炎逃之夭夭。这热血沸腾的节拍,让一朵朵雪花成为世界的宠儿,成为我心里圣洁的小天鹅。
与一棵白杨树有关
在西域大漠,风,越来越力不从心。
它谦逊或卑微的表情,像一株只开花不结果的植物。
风,越来越低调,越来越内敛。有时,吹不动一根羽毛,吹不走一粒草种子。
这一切,与一棵白杨树有关;与十万白杨树有关。
在大漠,一些植物随风迁徙,随风远走他乡。只有白杨不愿离开。
绿洲方阵,以白杨的名义,驱赶大漠的苍凉。
在大漠,风,越来越懦弱。有时,它摇不动一片白杨树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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