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端坐的瓦屋顶，茅草房
早已被三层楼房取代
炊烟不见，天空依然蓝调悠远
炊烟消失的地方，究竟还叫不叫
故乡？

我想重温一次炊烟似的自由散漫
水牛的哞叫躲进黄历歇阴凉
蜿蜒的田间小路延伸进
父老乡亲粗糙的掌纹
草木疯长，节气指导五谷丰登
蛙鼓里藏着千层稻浪，逮鱼的小伙伴
掉进星光。炊烟消失的时候
月色朦胧村前那棵老黄桷树，起雾了
村庄暗淡无光，家家大人在喊:
XXX，还不回来睡瞌睡！

而今，放牛的小娃在重庆当法官
逮鱼的伙伴大都进了城
没进城的都住着小洋房带孙子
现在不分农闲农忙，田间阡陌水泥路笔直
水田里无蚌，沟渠里无鱼
割麦插秧都有农用机械，节气余温尚存
老年人把它们侍弄进小小菜畦
炊烟不再是故乡的家书
都在手机里前呼后应，撩心撩肺
谁家红白喜事，帮忙的年龄辈分都很高
大都得叫爷爷奶奶婶婶伯伯

炊烟消失的地方，春节最热闹
可乡音不再纯正，纯正的是
村西头亲人的坟茔，都长青草
都刻碑文，清明都挂坟飘
正月初一都放鞭炮烧纸钱送祭品
一脉相承的祭奠依然如故，除此
许多面孔都陌生，许多房子改名换姓
许多年轻人打工挣钱进了城
许多孩子考大学离开了家
只留下老人守护着根
炊烟早已消失，再过些年老人离世
故乡还叫不叫故乡？

我的思绪不再炊烟似的散乱
像四爷爷的皱纹一般凝重——
会飘的炊烟叫乡愁，不会飘的呢？
旧的故乡叫故乡，新的呢？
过去的乡邻叫乡邻，陌生的呢？
离开的老人叫亲人，活着的呢？

                     2017.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