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因山与回因山
              
（一）我的出世

回因山曾生下我。他们把
黑色的羽毛抖落
在地。嗓音嘶哑。没有一株草木
不在皮肤上伤痕累累地拥抱、跳舞，跨过满云的
好天气。他们抓着麦粒和秸秆
“我很累，无雨就存粮，有雨就看雨。”
“我很累，无雨就存粮，有雨就看雨。”
只有一个和他说话
回因山没有镜子
时差，太阳到太阳是水颤白了头:从他到另一个
他们从未筑巢、喂哺，把夜晚扯进爱情
“我还看夕阳也哭，你呱呱坠地。”
“我还看夕阳也哭，你呱呱坠地。”
回因山头发也僵直
生下我

（二）山的历史

总想知道一座山的悲哀和一个消亡:
“我痛苦地坐在这里。我们头发曾像水
缠绕在一起。我们曾一起生活，慵懒对视
梅花是他栽的，我开的，有时候，梅花是我栽的
他开的
不必说话，春天尽是
从我的脸洒到他的双肩
但我没有白过任何人一眼，没有恶语相向
时间意外，炊烟断流，如一切莫名的，或今天:
一座山是一座山，两座山是一座山
见山如面啊，总也见面如山
日子从我的发梢
升起又落下
我痛苦的身体渐渐臃肿
我渐渐臃肿的身体旁只飞过两只鸟。”

（三）追求，期盼

如今，回因山那么高，仰望，或
换几种心绪的高度，就让人
望而生畏。请宽恕我，面对我无限痛苦的
母亲。我不能是一个孝子，我得提出如此悖逆的要求
选一条最合适的山路
——如同索取她佝偻脊背所能给予的最完好的拥有:
两旁必须有树，树上必须有弯曲到
让人忘记形状的枝叶
枝叶上必须有橘子，橘子必须被太阳照成太阳
最重要的，山的那头
必须有人
有人也必须美丽。当我上路
“那边是平原。今天有雨。”
“那边是平原。今天有......”
突然，一只鸟是一片广阔的平原

（四）那边

有些让人担心的，比如你，或我
“你从哪条路来，尘土埋进皱纹还是衣服
再从尘土中来，哦，还是仍孑然一身。我都不知道
抓一把干草，喂饱瘦骨嶙峋的空屋子
再一股脑儿烧掉，烧门
也烧窗子，烧带着木头纹路的床
烧掉这野兽虎视眈眈着的
就这样，把一切都烧成盲的:你只认识盲的
你一定会把我盲而慵懒的烟雾，认成生活
我还想讲一个梦，比如大地塌陷
生灵灭绝，前方终年积雪。在梦里
什么都不是罪过
对了，昨天有只鸟
停在我的肩膀上，还带着你的味道，焦急问路
怕是和你一样迷路了。”

（五）轮回前夕

我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脚下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