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像一片海



有时
印象像一片海
在远处点缀着港口
 
半沉半浮的船里有没卸完的记忆
天空松开紧紧攥住的云雨
浪与岸成了半推半就的情人
 
有时
你成为印象里的人
你走在滨海马路
夕阳对着你拉长的影子拍照
 
你会在海边走到很晚
你会觉得浪声和光跟随着你



被拆掉的地方



孩子的记忆已经翻建成房子
粉蝶飞舞的菜地用来填埋垃圾
路边的车站隐约是以前溜冰的水沟

曾有人说“这里藏污纳垢”
一群外地人偷建的板房
一个卑微的地方不配冠以北京的名

时间里的虫不断啃噬心智
孩子的心里有摊滋生蚊虫的脏水
这是排斥我的出生地，我长大的异乡

警察要一个孩子的证件
孩子没有父母故乡的口音
废墟里的床上，伤心的孩子还是新的


海边的房子




铜色，搓洗衣服的手
坏掉的指甲，粗肿的昨天
混浊的眼睛，用了几十年的箱子
疲惫，早起，然后为我做饭

我不好意思说“对不起”“爱”“休息”
我告诉她我会挣很多钱，换套房子
我也的确努力这么做

父亲周末叫我一起通下水道
那是件很脏很累的活
他承担了大部分，我只是打下手

我想我长大的过程也是很脏很累的活
他承担了大部分，我只是打下手

我们住过的很多地方都已经拆掉
我想我该努力买下一套海边的房子


天通苑地铁




这里是我每天汇入人流的地方
身体并入身体，面容排成队列
然后同行几分钟，听同样的报站

我猜，我的灵魂在乘车的几分钟里
都与别人相同
刹车时微微倾斜的眼神

有点拥挤的光线，到站时又变暗
7点或者5点，黑夜与白昼必定互换身份
广告牌翻开不存在的世界

我们接过沉默的负担，让归途变轻
我们每天都倾尽所有
在人流的终点，我会为你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