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或归来
像一次远行 携带
沉重的行李 连同殷切的目光
以候鸟迁徙的方式 从北到南
把孤魂流放在另一个半球
所有铺开的路 显得
如此陌生 梦更是遥不可及
一切似乎都不属于我们
只属于南十字星空下的奇花异草
时光无声无息地奔跑
眼神在不安中四处流窜
深度地吸吮异国阳光的辐射
如同疲惫的灵魂漂在水里
在都市流浪的头顶
在生长ABC的空间
只看到自己表情的花瓣 正在
凋零 心空的月亮日渐消瘦
那份魂牵梦绕越积越厚
在无数个深夜静静地绽放
原来自己终究无法走出自己的身份
归来 在梦醒后构成温暖主题
为碎玉祭礼
一块圆形的白玉,不小心
随着骇人的一声啪啦
碎响于地上,面目全非
一颗致命的心,如打碎的玉器
斑驳成两三朵花蕊
有种喊不出来的空茫和痛
连同一份负罪感和忏悔感
令一整个夏日发生痉挛
如此见证了一回玉碎的情景
似乎倾听到一轮圆月撞击
琐碎的日子,分离成碎片
叹息绝响,化作不可复制的形体
这生命之殇,凄美得令人不敢凝视
唯有静静地捧在手中,以生命的名义
充满敬畏地,举行祭礼
为碎裂的圣洁,默哀诵经
睡莲醒来
满身素洁 依然沉浸
于水的酣梦中
双眼如月钩云钩情怀万种
开始细雨般呢喃
消失的梦 缀含淋淋的珠光
透彻 一夜横生的故事
仿佛从画册里走来
婷婷玉立地舒展身姿
舞蹈着自然的节拍
清纯成黎明的表情
每一个声息都很动听
娇嗔的是一瀑秀发
让笑容驱赶着 倦意
深深地聆听
一种来自天籁的声音
飘在唐诗宋词的韵律里
回旋在夏天的母腹
作为一个爱莲的男性
幻之水燃烧着一种激情
再次响起 灵性的波澜
孤独之雁
一头雁注定是孤独的
一排“人”字型的雁群,是多个
孤独的相加。在南十字星空下
我发觉,一撇一捺组合的雁阵
凌空书写着漂泊的含义
此时,足踏异质土地上
遥望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
身在原乡还是他乡。无语寄归鸿啊
蓦地,谛听大雁在空中啼唱着
多像我久违的乡音。挥一挥手
我目送着它们遥遥飞翔而去
从北到南,从一个半球抵达
另一个半球。华丽转身之后
天空依旧是那个天空
雁的名字还是叫雁
谁,浪迹的声音被大地遗忘
谁的云影徘徊在时空中?
一头雁注定是孤独的
一排“人”字型的雁群,愈加
孤独。在南十字星空下
有头大雁曾向我嘀咕着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遥指
远在天边的一片云彩,默然无语
悉尼的颜色
这里的天是蓝的 海是蓝的
连白皮肤的眼睛也是蓝的
一年四季都倚靠在湛蓝的背景中
而我似乎笼罩着一种蓝色的忧郁
这里的树是绿的 草是绿的
挨家挨户都拥有一片绿地
连风吹起的声音也涨满绿的波纹
且常常把我的愿景吹得绿油油的
这里的羊群是白的 云朵是白的
连活着的时间也延宕一种白
每一个白天无论是阴是晴都很白净
让我在梦里乡关静卧成李白的月光
在纸心上行走的墨水
借异国的夜,灯光下
重温久违的宣纸,挥毫研墨
在纸心上行走的墨水
俨若我浪迹的孤魂,幽幽弥散开来
渐渐地,变成流动的点线波磔
一尾尾弄潮的鱼儿径直向我游来
一根根黑头发飘逸触手可及的意象
一只只熟悉而陌生的黑眼睛,在灯光下
让我久久地凝神回望
亲泽这墨香纸香,学会孤芳自赏
在夜里,仿佛洞开了一瓣心香
轻轻抚摸,灵魂被弄得湿漉漉的
隐约发现,满纸似有自己的身影
或者,铺展着自己的血脉和气息
墨色般的深夜,四周沉寂
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一砚墨水
在纸心上随情任性地独舞,自在而逍遥
是前世的回光返照,还是今生的投影
一派微茫,一片悠远
寄居异域的夜,点亮灯光
我就是那经年四处流浪的王子
以文字为马,虔诚地奔走在纸心上
或深或浅的足迹,染上墨水般稠粘的乡愁
(原载《诗歌月刊》(下半月)201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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