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地名及城市素描

文 |秦 一

◎乌鲁木齐

你用沾酒的手势  烹调出欢快 
满城的石头都是五线谱  

古镇张开布口袋 
装进一片迁徙的云朵
绵延了百里之外的驿站 大风不止 歌声的指纹 
就会一点点叩醒斜长的柳树 

记住了劲道的面食 
城墙上的酒旗 长满古镇的石头
最后烙印在我的心中歌声
不止一次昂起头  砸醒月光一片 

夏日的宠儿 拒绝灼热  感受与草原的结拜    
博格达峰 量遍夕阳中昏黄的天堂 
关注雨水  与风相关联的草色  
骑在马背上的南山    四处逡巡
把我惊醒  与我用幻想撑开穹庐 

小镇与一首歌是孪生姐妹 
我愿意回到小鸟一般的青春 
一直打探一位好姑娘的名字

◎伊    犁

太阳被准时敲醒   空中的蝴蝶由远而近 
降落很晚的天幕  再也不可能退却  
我已不在乎空气打着寒颤  绵延凝固 
逶迤奔腾的马群  横贯东西的血液不止红色 而是丝绸  
并列的嘶鸣  时针指向9点钟的方向  
  
把一地的油菜花 薰衣草  稻尖上的清香  
留给浓荫下的一片苹果树  
夏日绽放的历程   聚集于一场聆听  
挑明与河流的渊源  阳光是河流的纤夫  

只有忘掉荣耀才能彻底释然
长此不绝的风 坚持是一种宿命
用生命庆典灵魂的归天    
吝啬的岁月 是对弱者的掠夺剥夺 
腥咸的泪滴中  梦想不是随便废弃的白纸

大河经过洗礼 草木丰满   
似落非落的雪 湿地上的硬币  
有分寸的温度
在星空下翻开正反两面  
马不停蹄的造就天空的高度  

◎塔    城

从遥远的山口
传来的讯息
都是刺耳的
屏住呼吸谛听
最可怕的字眼
还是象黑纱
别进我的胳臂
周围的人都埋头痛苦
几乎无法辨认白雪中的名字

最震撼的风口
是一道魔咒
吹起在大风雪的前夜
即便是正午
还能看到黑暗的降临
不敢抬头
怕咒语洗刷我的眼睛
但我还要前行
尽管如此

一场冷酷作秀的风口
全天候都在冰雪里
弱小的躯体
无法抗拒暴风
只能匍匐于脚底
慢慢地舒展肢体
以至于不被冻僵
一场极冷中
我的梦想仍在演绎

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纪
白色的风
一路倾泻雨雪
重要的是潮湿的雪下
松树的种子悄然滑落
小麦往外显露
一路疯长
花开花落
一段解冻后的故事

◎阿勒泰

嘴唇贴着冰层
透明的阳光
一直辐射到我的眸子
一霎那
空气突然开朗
潮水般的银色
倾泻到我的脸上、腮和胳膊上

从头颅转动开始
就是自由的
春天、夏日
乃至秋风
从身边轻松地滑过
柔软的身体
吸附着草原的气息

乌伦古湖——
海水的草原
象骏马也如野马
冷水中一支支箭镞
射向草原深处
没有回头
只有远方和明天

信吗？生命只有一次
奉献给冬天的祭台
也是银色的
寒冷的雾幔
凝重中托起歌声
没有惊慌
一切都是自愿

空气突然
象燃烧似的弥漫开来
自由地起跳
想抓住一丝希望
却完成了终结的动作
其实
只是想浏览天空

◎博    乐

一
蒙古人
骑在马背
马背上起伏着沟壑和湖泊

马驰骋的时候
成就了地平线
骑手也活在了竞走的世界

在草原
看不到马鞭的地方
世界也就走到了远方

二
在草原
时间总是凝固的
只有一种绿色的语言在疯长

在精河
用枸杞喂养着岁月
太阳始终是红的

在夏尔西里
粗犷与灵秀如一碗酒
沉醉才是使命

在温泉
始终遍布一股暖流
蕴热草原隆起的胸膛

◎克拉玛依
 
雪水与火把 在一夜之间辉煌
潜藏于地下的棒槌 
擂动大地的眠床
 
站立冰天雪地 没有任何指令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
便是握紧冻僵的刹把

一场斗狠的决斗
黑色的足印 翻身上马
在大地的奔涌等同一条江河

面对千里蛮荒  
以迅跑的力量开放花茎
甚至可以在大雪中茂盛 

接下来的故事 令我掩面而泣
一座城市的荣耀与一场大火留下的雕塑 
却象钟点滴答在我的心上 


◎石河子

只能以一匹马的速度穿越 
语焉不详的地址 
在历史的一角加入对话 
扉页上的绿洲 完胜一切虚无

大风中我没有转身 而你
置身彤云之中 极度虔诚  
致使我的热度并未冷却 
通过简单的符号  瓜藤缠绕的浮雕
纪念碑与夏夜 设立的情节并峙 

探下身子 把玩一块泥土 
有一种气息款款而来
捡拾阳光  相对而视颗粒般的雪水与血水  
经臂膀抡起圆弧 

面对我 埋于地下的一千种微笑 
使底座活泼起来 
栩栩如生的目光 
安静有如白纸

醒着的塑像 烫手的岁月 
野火养大的庄重
一座地标 
无数次缩小又被无数次放大

◎奎    屯

移动的战旗
迎风飘展
大雪埋进马的脖项
勒出一道道雪线
骑兵的斗篷冻成一团
辎重压在雪上
逶迤迈向阿勒泰山

奔跑的战马
红色黑色褐色的闪电
四蹄如风
在云间驰骋
动感的雪原
从天而降的彩虹
漂染山峦

凝固的雪海
寒冷到处云游
战事已不重要
脱掉战袍
滚进雪原
欢呼声早已飘起
价值连城的夙愿顷刻实现

◎昌    吉

一座飞马雕像
导引我走北闯南
绿洲中的古城
荒漠里的都护府
有一段烽燧
泥台高矗
沉落在玛纳斯河畔

博格达峰下
牛羊一路啃食风光
捧起一把天池水
照见雪中的草滩
冰山下的毡房
小麦草莓和番茄红的颜色
灿然铺到村边

一路上
从风中传出来的味道
靠酒和面食
调和出劲道的日子
清真已不单指一种美食
而是一种风味
诱惑我的舌尖

欢腾的民风
总想着表达
推开手中的酒杯
攒动的白帽
总在歌声里
舞者随便都能找到花儿的气息
节日就在眼前

◎吐鲁番

盆地是圆的
凝固的雨滴
下垂的钻石
太阳的耳坠

葡萄藤像圆润的潮水
一点点漫入千里长廊

高昌交河古城
枯坐天空的毡房
苏公塔，笔直土黄色的圆柱
火焰山
在远处睡成椭圆的传说
坎儿井是圆的
流水在拱圆形的隧道
沉淀清凉的翅膀
一路欢唱

馕象手鼓被举起
金黄色的麦圈
在月光下
晃动生命的浑圆

◎哈    密

从瓜秧一直往上
输送土黄色的原始动力
左公柳  五里堡被被一块热土发酵 
自由的喘息中 热是动词 
省略掉少雨的城堡

在嘴里琢磨丰满
密植的枣树 沟壑丛生的瓜纹 
迅速扩散的成熟 
以致于象潮水四处扩散
呈现瓜果的天堂

头顶上的挂果 脚下的圆瓜  
————大地的随从
向东向西 引发垂涎
被唤醒的嘴唇和肤色
逐个传递一种生存的幸福 

穿梭于热浪中的速度
取决于一块瓜的甜度
闯进一块绿洲 促使我带着火热的虔诚  
一架马车支起的顾盼  
贯穿所有的行程

◎和    田

沙漠枕畔 核桃树边
狂乱的风沙中
与生俱来的名声 却那样响亮 
阅尽历朝历代
包含人的目光脚步和欲念
所有的历史都与昆仑雪峰河床有关

从远古而来
深藏不漏，欲言又止
因为品质，被人深爱
由于品德，受人尊崇
桑皮纸的地图上 玉石是一条纽带
被遥远捆绑 穿越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往西再往西 经历风雨
一切有关玉的记忆
搜寻质朴高贵典雅
一块时常想要携带的信物
戴在脖项，佩挂腰间 亮色总在打磨
邂逅就无法忘却直至永远 

◎喀    什 

太阳的红痣 在天空弯成弧形 
奔涌的泪水 结晶盐分
无法终结的沉降 
就在你我的四周闪耀 

奇怪的云朵 截留了薄暮的翅膀  
早晚都在布局的风 
雨雪中冰清玉洁 
脉管里的江河汹涌澎湃

来自苦难泥土的图腾  
竭尽全力 筑牢太阳的图景
声音的罗盘 标刻生命的方向  
就象无法中断的河流

土地的深沉与树木结合在一起  
麦浪与舞蹈的对话 手鼓随风倒伏 
草地上的玫瑰花 围成广场的篝火 
舞步摆弄着 一蹴而就的亲切 

浓密的胡须和洁白的口齿 
与你的结识超乎想象
树木的睫毛上 变幻春天到来的模样  
你我的幻梦和微笑 同时敞开心扉

平凡的木屋 盘膝而坐的坚定  
寻找自己的幸福 原本就是最隐秘的根本  
拥有一副歌声的行囊 变身精彩
将帕米尔搂入怀中 连同捂热的收获

◎阿图什

爬满整座山坡
攀援岁月的树上
成为季节必须的装扮
有细嫩的内核
年年都伸手可摘
从累累的目光间

每一颗果实
因触碰风雪无数次低落
却用饱胀刻下感言
与丰满沉甸有关
乳汁般的肉质
在含食中绵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绽开古朴的脸庞
早被当成一个地名根植辽远
香气弥漫整座城市
浓荫之下
雪山之巅

◎阿克苏

沙枣花掀起飓风 
穿过春天的甬道时
脚趾踏入一块切分均匀的麦地 
盛开于腋下的桃红柳绿  
以幽香的速度 
多浪河分享奔涌的每一秒钟
与大风或大雪同在一个海平面 

在天山的骨髓上  
搀扶住交替的晨昏
把雪水从河道中放飞 
一路向西的云朵在夜晚到达 
迫近时落下呼哨 多浪河延伸至不眠

从源头就有的一种信仰 夹紧暴涨  
在黎明前留下张望
最先映入眼帘的雪峰 
升降的脊梁 
用力拱起大漠之上的云朵 
以痛苦穿针引线  不断发起的冲锋 
变换着各类姿势

◎库 尔 勒

在高原之上，在干沟之上
在沙漠之上，在狂野之上
在蔚蓝之上，在干燥之上

博斯腾湖在大漠之上，在湿润之上
金沙滩在银色之上，在海水之上
龙山在灯火辉煌之上，在皓洁的月光之上
 
胡杨林在沙丘之上，在土堆之上
孔雀河在东南西北之上，在奔流之上
铁门关在雄奇之上，在挺拔之上
 
罗布泊村寨在苍凉之上，在亘古之上
巴音布鲁克在水草之上，在白天鹅之上
沙漠公路在千里之上，在蜿蜒之上
 
地下石油在运行之上，在发掘之上
芦苇荡在云端之上，在树木之上
香梨在千百棵树上，在果实之上
 
我的造访在畅快之上
我的环游在欢乐之上
我的爱意在心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