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诗选》（一）

文：贾兴华


一直没有忘


一直就想着去你那个地方
一直也没有等着那个时光

想不起来是不是去过
很多年前，就似乎已经去过那里
不然我的梦里为什么
总是将那里当做我的村庄

一片云朵一朵圣洁的花
一丝清风一次温柔的抚摸
秋夜里低底的虫鸣
便是你轻一声慢一声地细语

多年之后才听说
抢婚依旧是乡下最时髦的习俗
尽管那年的抢婚
你哭了一场，又一场

一直想去你那个地方
不知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雕 像


多年前的一场雨
把大街小巷的雕像一起推倒了
连同那些仰视着雕像的眼睛

将推倒的雕像
填进了一道道沟坎
修筑着他们自己喜欢的小路

也有的浇上难闻的便物
一同埋在梦中的摇钱树下
期盼着来年结满辉煌的金币

那匆匆走过的巷子里
排列着一尊尊威武的财神爷
阵阵吹来了银元的香风

直到多年后的有一天
人们茫然在寒冷的雪野里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是想起了那片默默躺着的土地
想起了那一颗期望安祥的心
想起了那一尊遥远的雕像


今夜睡不着


本打算好好睡一觉，睡他个日升三杆
可是半夜里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些日子的声音嗡嗡在耳
我的脑袋烦躁着，倒叙着昨天的故事

昨天吧，就是昨天的夜里
马路那边传来汽车吱吱的紧急刹车声
接着是嘭的一个巨响之后
血泊里只剩一具尸体，再也不见车的影子

记得每年圣诞节之后便是情人节
每每都是商场里人流日以继夜地爆
一同爆满的还有往日积压的锅碗瓢盆
以及商家那嘿嘿的偷笑声

据说小区西头的张寡妇家里
前天夜里传出了男人打架的声音
昨天李二嫂就满大街夸她自己男人
谁谁家又请喝酒，彻夜长谈未归

放开二胎了，反倒不想生了
以前不让生，生了儿子也是愁
像老家里的张二小子一样的小光棍
整个庄上，已经凑齐一个加强班了

好好的壮小伙子娶个媳妇不容易
如果城里没有套像样的楼房
腚底下没有一辆小卧车，国产牌子也行
想也别想，想也白想，愁煞

还有订婚的那个九万九千八的底数
一分也是不能少，否则
想找对象想成家，你门也没有
至于孩子怎么样那是其次，不是很重要

所以钱是好东西，好东西赚来却不易
李夫人掌舵的天上人间会所，几近关门
除了还能做点偷偷摸摸的鞭炮买卖
自掏腰包，谁会去那地儿花血汗钱装大爷

真实的大爷，也死了好几年了吧
听说十三岁就跟着咱队伍抗抢打鬼子
像兔子一样跑了大半个中原
后来回家了，后来死了，就埋在祖坟那地

夜已很深，远处传来几声笨狗的哀鸣
就像这没落的夜里闪着睡眼的星星
我要把这胡思乱想乱麻，绾上一个扣子
因为我觉得，我早应该慢慢地睡去了


那晚，灯光很暗


吃过晚饭已经很晚
可我还是想来这小树林旁走走
广场的那边，太闹了

整个林子没有一丝声音
旁边是两盏打着瞌睡的路灯
孤独地洒下些许昏暗的光

似乎一切真的睡了
却忽尔闪出一对年轻的恋人
惊悚地使劲瞅了我几眼

之后两人搂抱着揉成一团
一袭月白长裙的女子低声在说
那个，是不是一个幽灵？

于是我便疑惑地看看自己
看着地上我慢慢移动的影子
或明或暗地沉在魆魆的黑里

也许是吧，一个幽灵
我确乎已成为别人眼中的幽灵了
在这个很晚很晚的夜里


夜里做梦 


夜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乡村，处处都是歌声

大街上红得像火
角落里泣声嘤嘤

猜不透怎么会有那么些人
也猜不透哪来的风

只是觉得在哪儿见过
只是觉得好冷

记得老人们说过
所有的梦都会是反的

大雨过后便是风平浪静
是命，也不是命


修 行


蹲在办公室里沉默
守在寺庙里念经
其实，都是一种风景

从家里走出来时
并没有刻意要到哪里去
只要有吃有穿就中

当走过了很多很远
回头看看已经有了许多同伙
也已走散了许多

有的走进红尘
有的皈依了佛门
当然，也有好多人死了

再后来的日子里
你在那间办公室里念经
我在这个寺庙里修行


禅 悟


历经多年的晨钟暮鼓
教我懂得了出家人
那是不染红尘的仙风道骨

有一天看到了我的大师
搂着别人的女人漫步庙前大街
那时候，我迷茫得大哭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
世间的大师只能救赎这个世界
并没有想救赎自己


老家的老槐树


据说从洪洞县迁来
就带来的槐树苗
之后站在那里
看过了春春秋秋

后来老成了一尊雕塑
两撸抱也抱不过来
谦虚得肚子里能钻进小孩去

门前有棵老国槐
家里人旺不缺财

那时候人多没错，可是穷煞
后来家家盖了新房子


老槐树没了


很老很老的老槐树没了
很老很老的爷爷没了

老槐树后边的那个老宅子没了
老家的故事，也没了


爱情湖


在烟雨迷蒙南国，有一片平静的湖，叫仙女湖。
千百年来，生命之湖中，传说着一个爱情的故事。
春天的北国，猎猎北飞的白天鹅方阵中，一只白天鹅掉队了。
也许太多相思，也许太过瘦弱。她遥望着慢慢远去的伙伴，无助地落在那片湖中。
她远方的爱人，发现了掉队的她，毅然离开了一同飞向黑山白水的队列，独自拼命地回飞，终于在忧伤的湖畔找到了她。
他们相对无言，默默流泪。
那时候的仙女湖，是孤独的，也是幸福的。
他们一同守护爱情，他们一同守护家园。
他们不再飞翔，他们恩爱生子，生生不息。
从此，这片安静里的湖，有了另一个名字，叫爱情湖。地老天荒的仙女湖，地老天荒的爱情湖。

（《诗选刊》8.上半月）


读 诗

第一眼就觉得眉清目秀，
才能有好好读下去的心思。
一首诗的题目，就是那张脸。

有的看上去没疤没麻，就是没有感觉。
有的搔首弄姿，令人作呕。
有的缺胳膊少腿，总是让人不协调。
有的故作高上深厚姿态，讨嫌。
还有的，最好就不要非披一件衣服了。

但毕竟，还是有好多精彩的诗歌在。
接过一本诗集，无论50首还是100首，
我一般都是用一两天集中读完的。
一本集子，也许就是一首诗。
有的集子，终其一生就读一次。
有的集子，每每有空就读。

一首好诗，就愿意看了又看。
看她的面部表情，看她的举手投足。
看她的手纹曲直，看她的衣裙飘逸。

一首好诗，你更愿意静静地品读。
读她的目光所及，读她的夜梦所幻。
读她心目中的我，读她性感中的你。

一首好诗，或许好在不饰铅华的自然。
或许好在她冰洁玉肤的纯。
或许好在她那种无可挑剔的骨感美。
或许好在那种刀刀见血、入木三分深邃的眼睛。

能读到一首好诗，是一个人的幸运。
能读懂一首好诗，是一个人的造诣。


今天高考


早上送孩子出门之后
两人便默默地开始各自的分工
父亲去考场的外边等待
母亲跪在家里灶王爷前焚香

在香烟缭绕着小屋
是母亲双手合十的虔诚默念
神灵那万能的佑护
早已伴随在孩子拼搏的考场

考场之外是父亲的眼睛
一次一次沉重地张望
一遍一遍叹息着猜想
今天的时间，太短又太长

孩子十几年的日日夜夜
家长日日夜夜的期望
有时候真的想哭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一场


考试之后


如同一只越转越快的陀螺
忘记所有，冲刺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每一分钟都是弥足珍贵
每一出刀都是胜负的积累
在这个天下集中统一的日子里
近千万人进行了一场绝命拼杀

大战于一声号子之后终于结束
弥漫的硝烟慢慢散去
唯有街巷里绵延不绝的议论和猜测
6月上旬的这几天
好像把十几年的思路挽了一个结

思想一下子变得空灵起来
本想好好睡他个三天两天
好好的大声唱大声喊大声骂人
好好的吃上几顿大餐
要上几个钱去几个城市好好看看
现在，那些都索然无味了

下一站，我们的下一站去哪儿
现在我们已经走出了今天的站台
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挤上下一班的特快
下一班的列车通向什么方向
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梦中的山楂树的故事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一个站台


晨 练


比太阳起得还早
把熙熙攘攘的世界
静静地在这个不大的小广场展开

庄重的步子开成一朵的花
浑身都是春风的抚摸
像是幸福的鸟儿那婉转的清唱

马路边的灯光散懒而疲倦
不一会儿，约了黑暗跑得无影无踪

但并没有影响这里的气氛
似乎太极拳那柔软里
更是写满了五行和方圆

无论男女老幼，从春天走起
也无论谁已经掉队
都是春天里期待的种子


4月，有一场晚宴


在大森林西部的一张椭圆的桌子上
正在举行着一场不大的兽宴
参加的野生动物并不多，但各怀鬼胎

其实它们，早已经酒足饭饱
私下琢磨着这个森林，以及
森林远处那几只看不顺眼的羔羊
这是在这个春天里它们唯一碰面

凶猛多年的海雕，摇头晃脑
踌躇满志地最先开口:
如今的世界还是我的话算数
一切都要按我的刀法分割好了

腿脚麻利的大白熊不理不睬
只是眼睛里偶尔漏出杀气的目光
最好别惹我生气，说
否则有你们的好看，信不信？

胖胖猫似乎在迷糊着休息
听到他们的争吵，懒懒地说了一句:
最好别吵，大家都好好地过日子
至少不能缺了我的蛋糕！

还有许许多多的阿毛阿鼠的喽啰众兽
叽叽喳喳的一番之后
也不知所云地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圣祖说过


其实，圣祖是说
我们离佛好远
浮华和欲望的大海里
有你，也有我

圣祖还在说
无我就在那么一念之间
佛光会普照所有人
有你，也有我


茶之韵


最让我陶醉的是
美丽中青涩而成熟的颜色
王者归来的泰然里
晶莹着纯洁和飘香的灿烂

世界上有了你的静美
间隔就再没有了万水千山
情意绵绵着干涸的旅途
人间从此充满了花开春暖


苍茫大地，你我共眠


不要埋怨如今的严寒
季节里没有我们的蓝天

其实你那盈盈的泪花
就是我一生温暖的世界

当我渐渐化为了泥土
苍茫大地，你我静静共眠


多年前，有个梦


他的妻子怀孕刚刚显怀的时候
夜里他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在祖上那个宅院的大门前面
平地长出了一棵有些柔弱的树苗

小树苗很快长到约有人高
更有灿白的小花挂满开丫的枝头

半夜醒来再也没有睡意
满满的都是那棵小树的影子

直到多年以后女儿也没病没灾
满头白发的他才敢说出了这件事情

女儿知道后一阵叹息
一个梦竟让父亲担心了30多年


85年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是我记忆中少有的冷
除了嘎吱嘎吱踏雪的声音
余下的印象，就是离开了那座城市
一辆大卡车和我，在山路上爬行

终点站是一个破旧的大院子
看到我走下车来，一群人围拢过来
在有些敌视的嘻嘻哈哈中
把我的铺盖卷和一箱子书籍
像新抓到俘虏一样扔进一间房子里

他们喊我四眼走我们给你接接风
还有余老板王和牢头陪完那几桌也去
来了就是一家人，别酸不拉几
来就得实打实，干活比干皇上还难

为这很大的面子，我一再点头哈腰
每一口就半杯62度串香老烧我满脸油光
差点喝死之后，我被送回那间青砖房子
半夜醒来我明白，我有了新发配地


驻在村庄


日子慢悠悠地从冬天走到春天
悸动的心思难于安眠
常常夜不归人，毕竟总是离家很远
聊斋故事找不到今天的版本

劳累过度的仅仅是身体的筋骨
那时候到乡村去就是工作
天天都在行色匆匆中把时间走完
留下晚饭之后，度日如年

沿着村里的小路蜿蜒过去
幽幽的眼睛好比山里饥饿的野狼
目光慈祥不到哪里，尤其春天
那是一个欲望汹涌的季节

溜达到村外河边的角落坐下
一遍遍聆听春风溪水的窃窃私语
用力掐灭手中的烟头
明天就回家，找个什么理由都行


那条小路


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那条小路
已经20多年再也没有来过

这旁边有一片不大的槐树林
还记得么，在那里你哭过我也哭过

除了你，除了我，我们一无所有
但那些年好像什么也不缺

蜿蜒的路在空悠悠的山间出没
知道已经默默地送走了那么些日子

春天的风依然是慢慢地抚摸
却总是找不见往昔的柔软

今年小树林的槐树花又开了
我会折一枝轻轻安放在你荒芜的墓前


麦收之后


麦收之后没几天
日头便一天比一天短

这里很少有雨
雨天便是快乐时光

雨后的村舍和田野
都是捂不住的生机勃勃

葱茏的绿里
听到了秋天的笑声

当笑声一步步走来
却唯有夕阳下沉默

不是春风不度村庄
毕竟乡下太远

一年一年的老了
父亲，和我和我孩子


涝洼屯的篱笆墙


架起简单的树枝
围住那几间矮矮的土房

篱笆墙内是家
篱笆墙外是场

看见母亲纳鞋底拉起弧线
把锥子在头顶磨磨的影子

还有傍晚锄禾归来的父亲
月光下抽着旱烟的模样

无数遍听那玉兔的故事
几多梦里跑遍熟悉的山岗

外边的风景就像蝴蝶
还有多少种篱笆墙外的向往

涝洼屯的篱笆墙很矮
已经装不下我赤裸的童年

涝洼屯的篱笆墙很长
把我沦陷在这很远的地方


墓 地

人一辈子的光景很短
一个恍惚之间
墓地的日子却很长

没有写进历史书页
也没有文字留在遗落的骨骼上
只是知道那里已经很远
墓地的黄土变作沉重的颜色
在岁月里默默度日

清明节也仅是一种节日
些许贤孝的子孙
把恭敬的香火奉献一种心情
或者修一封家书
寄与亲朋乡邻的记忆
并不能唤醒这片沉睡的土地

早已远走的先人
即便不能回头
却也流淌着子孙们涓涓的血

也许是奔波的命运
让他们一次次走进谷底
在无数的期盼中泪落荒山
唯有默默的家乡
残存着母亲的温柔
让留恋的心，一再留恋

新的伊甸园就在墓地的前边
还是那一片土地
还是那个一住就是几代人的庄
后来成为了父母的园
绵延不断的山
把河水蹂躏得九曲回肠

据说我是从河里捞来的
那年春天的河水很苦也很冷
每一天就像是一年

以后的时光
是看着父亲的脊背长大
踩着父亲的脚印走进另一条河
念孤独的子曰诗云
听四季的晨钟暮鼓

今天，站在这里抬头望去
前边我没有找到开始
后边我也没有找到终点


秦池，青石巷


雨后的青石古巷
都是油亮的颜色

老朐城的北关街
从这头到那头，飘满酒香

姑且不再追忆遥远
也不说酒圣杜康的造访

仅从当年的山果小烧
到后来的临朐串香

最是那秦池一曲，唱遍九州
百年老酒醉美了四方

有多少风雨历程
就有多少岁月的沧桑故事

还是那条青石古巷
还是那种青砖的老房

一种自然的厚重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地方


麦收之后


麦收之后没几天
日头便一天比一天短

这里很少有雨
雨天便是快乐时光

雨后的村舍和田野
都是捂不住的生机勃勃

葱茏的绿里
听到了秋天的笑声

当笑声一步步走来
却唯有夕阳下沉默

不是春风不度村庄
毕竟乡下太远

一年一年的老了
父亲，和我和我孩子


覆 巢


自去年的秋后
就看见窗前的白杨树上
一对忙碌的喜鹊

飞来飞去，建窝
卿卿我我，婆娑

春天的阳光明媚
一家五口，好省快乐

已经很久没有下雨
今天，大雨滂沱

枝头那座熟悉的房子
在翻滚的水里，漂泊

扎翅能飞的鸟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
也只有沉默


分 工


并不会做像样的菜
能地点评你菜品的咸淡
不去流浪的才有心思
去琢磨浪漫里流浪天边

已经是生活不争的定义
别说这是不是合理
否则何以沿袭了这些年

多去评论别人的东西
没必要给自己个什么说法
因为死了的人
是由活人立碑写传

将种子撒进黄土
收割嘉禾是在秋天
凡人再修也是凡人
神仙，注定就是神仙


牛山的孩子


牛山腰的石脚印，不是神仙留下的
原来并没有谁太在意
只是说为人家放牛的孩子总是赤脚
也不知道哪里埋葬了阿爹阿娘

一群牛放牧山上，就多了一头
这个本是佛的爱怜
让苦命的人，也感觉到一种抚摸

九十九天的守望应该不长
跨过界碑就是圆满
不能成仙也是跳过龙门的人
但他觉得，找到父母的坟茔更幸福

听着听着，鸟儿就没了
喊着喊着，累了就睡了

满山的顽石没有为他点头
只记下了他四季苦苦奔走的脚丫
他想问问爹娘，我从哪里来
往后的日子，我到哪里去


雨 季


秋天是这里的雨季
雨水把收获之后的秕谷
一同冲进河里

河水漫涨的时候
黄草鲤鱼逆水而行
不知道是追逐还是朝拜

怎样欢快的跳跃
也感化不了岸边掠取的眼睛
只有被柳条一一串好

奄奄一息时
看见有人端起酒杯的笑容
因为幸运感动得落泪


收 秋


秋收的日子很累很长
男人把孩子和婆姨留在家里
除了回家睡觉
一早一晚，两头不见太阳

涝洼村的苞谷地
其实都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走进去，是蒸笼的燥热
汗是从头发梢顺着淌到腚沿子
一块冒油的湿手巾
撩起来没擦几下
俩手一拧，哗哗的都是水

毕竟时节催人
黄土坡上泛滥着成熟的羞涩
早就期待着收获的亲密

不为亲密，只想颗粒归仓
这是庄户人的口粮

在大忙季节
干起活来哪还讲究白天晚上
镰刀，甩成弯月的模样
白天干活明快
晚上干活凉爽

这个时候一天要当两天分派
火热燃烧着拼命的心
能让光膀子的男人
在每一寸时光里唱歌

女人也是碎碎地穿梭
忙活地里，自然是一把好手
还要提早回家一趟

将晚饭做好之后
才依靠着门边的石蹲上喘口气
奶着孩子，看不着夕阳


你已经将我淹没


等待一场雨，把天空洗成蔚蓝
在还没有很冷的时候
我能看见有大雁向你那儿飞过

站在野菊花枯萎的山岗
为你注目，为你唱歌

秋天的寥落也不能将我喊醒
你的名字让我一路酣睡
沉没在一封封诗的情书里，沉没

也不光是落寞的田野
也不光是傍晚海边听潮起潮落

所有的思绪蜿蜒一个方向
不是春风不度
我的国，在你那里雄起或者没落


一场雨


暴雨来临之前已经有了风声
风中的你，站成一棵寻找阳光的树
说就是等待和一场雨水相逢

那天的雨清扫了半个夏天的燥热
清扫了很多尘埃的角落
把整个村庄，洗涤成纯净的处子

山雨也坍塌了一堵围墙
还有几间老旧的房子

你断定来年的迎春花会早早盛开
毕竟有了今年的雨水
只要春天不是太冷，别有大风


影 子


太阳还在西山头上徘徊
我随父亲回家

蜿蜒的山路又细又长
耕牛和父亲，踩着细长的影子

我踩着父亲的气息
看到了远处村庄飘起的炊烟



呼 吸


当孤独淹没了所有
唯一不能让我窒息的
就是读一首诗

找一本泛黄的诗集
安静地读一首，或者几行
一种带氧空气

慢慢苏醒起来
看看房子，看看自己
去回忆那些扔掉或沉没

一遍遍抚摸和亲吻
写成一首诗，或集结成集
期待也能成为救赎


（2017.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