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个公开但是非法经营的屠宰场
那里的动植物种类远超出你的想象
那里，猪牛羊，鸡鸭鹅都有一个新名字
肉类
鱼虾蟹龟螺都被统一叫做海鲜水产
野生山货、水货、天上鸟类最备受欢迎
出入菜市场的人
都被唤作人贩子、刽子手和吃喝货
他们带着贪婪的嘴，色觉，嗅觉，
五官和胃，以及动物们不认识的纸币石头
他们精于分析，算计，
携带各种杀生的心机、技艺
把各类动植物称斤论两分割买卖
而不再关心环保、和谐、自然等严肃主题

在五花八门的菜市场內
这里仍是动物世界
不过就只剩人类这一个物种，自由出入
其他物种则理所应当地被凌迟，切片，剁成肉酱
这里也当是植物公园
连根拔的，扒皮抽筋的，以及只剩下半截身子的，
一个脑袋的，比比皆是不一而足
所有这些都是人类餐桌上的贡品佳肴
尽管它们一百个不乐意
这里有惊人的一致和规则，却只有人自己的一致规则
尽管他们出去后都各怀着鬼胎
这里有争吵，不过是人与人在斤斤计较
这里有哭闹愤怒沉默
但都是我们听不懂的非人言论
这里也有和谐
不过不是人与动植物、自然界谈判的结果
而是一方绝对凌驾另一方的动静态平衡

这里弥漫着自然界最丰富的各种腐尸气味
我们却只能闻到自己的气息
人声鼎沸嘈杂热闹的菜市场
更应该像是大自然超度人类灵魂的场地

                         二

人人都知道菜市场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个医院
专治身体胃病饥饿病
那里有永远做不完的生命、尸物交易
你不用担心被仇家追杀
因为教科书上说它们是我们人类的朋友

那里物种丰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我们的祖先去过那里
我们也去过那里
我们的子孙肯定也去那里
我们认识我们的胃
甚于我们的灵魂
当然，我们也熟悉那里其他一切者的灵魂

那里的交通通往四面八方
那里的人们普遍生活在菜市场外面
因此，
喝血吃肉，互相算计，钱物交易
也肯定在其他地方进行
人人都知道的菜市场在那里
人人不知道的菜市场
它在我们人人的心里
从而远远超出了胃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