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真何止四百年
——泸州老窖酒诗意一组（5首）
                             

1  从高粱说起

种子一粒粒地繁衍下去 
粮食就一粒粒地活泛起来 
田畴脸色红润，少女般漾出大片大片的光彩
高粱的海与汹涌的云朵与激烈的霞光一起
碰撞，被锋利的时间收割 

倒下一批又站起一批 
倔犟的事物就是这样，脚底安了弹簧 
穿越尘世的肉体和生命记忆一次又一次饱满 
被炊烟升腾，被血性和本真点燃
风一吹，最平凡的事物就可以红透了天边的渴望

一整个田野被窖藏着，生发着，酝酿着
迷人的气息窜来窜去。涔涔的汗水给太阳和月亮
涂上了油亮的釉质，日子晃眼地一闪一闪 
风中的高粱疯狂地舞蹈
酒还没正经开始酿，他们就醉了呵

红土壤造就的红高粱格外棱角分明
一会儿显出母亲低眉顺眼的劳碌身影
一会儿又变成老祖父苍凉高亢的歌唱
散落在田间地头的兄弟姐妹们，就高粱杆儿一样
一拨一拨，刷刷往上长

村庄从河流里爬出，在蜿蜒的岁月里
抬起了沉甸甸的糯熟的头颅
顺着额角纵横的沟壑，热切的眼睛爬上山岗
春风还在，植物的根系还在 
大地的包容超乎你四百四十多年的想象


2  麦曲在路上

总有一些神奇注定会发生
比如曲药，比如水，比如温度、高粱和老窖
比如信念，比如想像，比如奔跑和飞翔
这不可揣测的内心
变化万端，深邃、浩大而绵长

美酒的骨头绽放清冽的光芒
月光下，针尖一样敏锐，花粉一样细腻
棉花一样温软，琥珀一样温润
它有着无比轻盈的翅膀
这通透的、摄人心魂的美

溶于水，溶于火， 溶于生命的呢喃
在给出自己的同时征服世界
太多的改变像水份蒸发不知不觉
太多的精灵在路上奔赴一场永生的盛宴
反复酝酿的事物早已获得了完美的修炼

好吧，最后你说停下来吧
可以在桃花氤氲的气息里漫步了
可以在菜花金黄的芬芳里采撷了
正如蜂蜜已经酿成
——那经过你的人和事已经有了质的不同 


3  龙泉水，我们的故乡


从久远的记忆流淌而来
一口井潺潺吐露着不改的乡音
盛酒的瓦罐从时光的一端悠悠坠入
随便往上打捞一下
都有动人的传说荡漾，复活

像守住一面通往过去和未来的时光宝镜
你已成为一种图腾和象征
每一滴水都晶亮闪烁，每一滴水都叮当作响
环佩在长长的扁担上音韵铿锵
一头挑着太阳，一头挑着月亮

雨、雪、江、河的风雅
以及万紫千红的风光
从四面八方渗入。不显山，只露水
你暗藏的胸怀深不见底
仿佛一座僻静的寺院在尘嚣之外兀自冥想

酣然于悠然的岁月之中
参禅，悟道，品酒，赋诗
快哉快哉！斑驳的碑文舍不得离去 
最后，它们以叶影的形式再次投入你的怀抱
成为古井中一道道粼粼的波光


4  不得不提的老窖

泥土是不得不提的
微生物是不得不提的
窖池是不得不提的
这些与酒有关的事物，这些与彩色梦幻有关的事物
这些与生命有关的事物
这些与生命的痛苦与欢乐有关的事物
是不得不提的

一个人就是一个山洞
我们需要把时光收藏起来
把记忆收藏起来
把青春和爱情，眼泪和笑声
甚至哪怕是一地的碎瓷片，也一一收藏起来
那是属于我们姓氏的财物
那是属于我们灵魂的血肉啊！

一个窖池就是一个大生命
一个窖池就是一个天地
这阴与阳结合的乾坤，这泥土深处的大神秘
生命在这里从未停止呵！
在这里我们要脱胎换骨
在这里我们要返璞归真
在这里我要成为一块永远柔滑光亮的丝绸

仙人遁去
而温度、湿度、矿物在这里复活！
那些酒分子，那些原子、离子、粒子
他们站起来狂歌醉舞
然后他们又钻回到坛子里去
对着心中的那个人，隔着墙壁轻言细语
婴孩一样地安睡

老窖，老得那样地活力和年轻
老窖，老得那样地回味悠长
老窖从未改变对红高粱的爱恋
老窖滋长着亲情，享受着爱情
老窖比秋天成熟，比少妇丰满
老窖越来越精神了
生命不息。蜂回蝶舞，老窖的春天繁花似锦！


5  传承的身影

始于秦汉，兴于唐宋，盛于明清 
再如今，春风吹过的泸州，香风更加袅袅
酒旗飘飘。变换的纹饰，这活动着的符号
沉睡多年，静修多年，酝酿多年，传承多年
指向杏花村，指向酒巷，指向牧童的短笛
酒城的天空就风云壮丽酒波一样地荡漾

还是用一盏玉色的杯子吧，斟一杯清透的老窖
我看见许多闪亮的名字浮出水面
郭怀玉，施敬章，舒承宗，温永盛
他们穷尽一生之力变成一连串晶亮的气泡
在酒杯里左右旋挪上下翻腾
最后“波”一声钻出去，轻轻飞走

仿佛一道神秘的闸门打开
窖藏了440多年的香气一下子漫上来
让我如何描述那种美呢？萤火虫瞬间四散飞舞
莹光游走于杯中和空气中
无数细小的夜明珠照亮玻璃和房间的四壁
照亮1573年，那个历史夹页中回不去的地方 

从当年的路径走来，众多身影明明灭灭
众多工艺如万花筒流光溢彩
只有一道酒泉潺潺
透亮，晶莹，像柔软温润的冰雪
穿越高山密林，以最和合的方式到达
自然而然，信守最初的约定和誓言

比水更透明，比泉更清冽
一条道路通向天空的信仰
从苍茫的大地上传承下来的
不只是高粱，玉米，大豆，小麦，酿酒术
不只是善良，仁慈，坚守，信义，天地人
一代又一代人珍惜并相信:
更多的美好，只能留给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