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无路可走
刚来城里的时候
女人和三个幼儿都是
农业户口
找不到工作，上不了学
自己凭一张残疾军人证
得了个看大门的差事
一家挤在大门旁楼梯拐角
靠看大门的薪水过活

大门外是农贸市场
一溜水果摊，看来生意很好
他找来筐、装些梨，也摆了个
大门口唤声响起，回来时梨碎一地

在窗台上摆个烟箱
象老电影里一样，靠窗卖
香烟洋火桂花糖。没有专卖证
烟草局的人经过，连烟带箱全收走

夜宵一条街上灯火明亮
他学人找地方摆上锅碗瓢盘
刚要开张，一瓢泔水泼在摊上
穷极呼天：“这是要绝人哪！”

他的女人来城已有时日
她对他说：我去

她一声不吭，默默擦清泔渍
又一瓢泼过来，泼她一身
这回看得很清，是旁边摊上那对男女
她一声不吭，走过去
提起泔桶全倒进他们锅里
一场战争在所不免
女人伤痕累累。离去，一声不吭
第二天，贴着膏药径直走来
一声不吭掀翻他们的锅台
一阵拳脚叫骂，还是一声不吭
第三天，索性把一切掀翻
男女再没办法出手
男的满脸涨红，语无伦次
“神经病！做生意！不要命！”
两人自顾收拾，挪开了许多

女人皮肉开了花，心里也开了花
她知道，有立足之地了

生意好起来，生活也好起来
他从没见过钱可以叠那么高
楼梯口拐角没法放了
租个大屋，买了户口，安顿下儿女
后来还建了幢楼房

这对夫妻如今老了吧
三个儿女像她们的妈就好

一个圈子一个江湖
不同的江湖同样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