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在街上又嘶吼了起来

在很多夜里
在星星掉下来时候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穿过逼仄巷弄
去看街面的窟窿
下水管道，即将撤离的道路两旁高高的变压器
水泥电线杆
……它们沉默，好像一切
早已料定，与这些年我所经历的
大抵相仿
当天色大白，真相了然
挖掘机，再一次在街上嘶吼
睡了一夜的麻雀们突然惊厥，抖了抖翅膀，头也不回
飞走了

整整一年
我都保持足够的警觉
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一大片粉尘湮没
生怕，一切消弭
一种尖叫，仍在我的躯体内
恣肆，蔓延



    大雨滂沱

这么多不确定的悲伤
六月持续了这个尘世最初的彷徨
                  
整个世界都在流泪
我的心中，仿佛也深藏着一个大海



    闪电

一道闪电，打在窗前的变压器上
滋滋响的几朵小蓝光
在越来越急促的夜雨中，迅疾消失
就在这一刹，我看见泪花闪耀
你那愤怒的样子，无辜的样子，你那恣肆的令我十分心疼与不安的样子



    三辆皮卡

第一辆装石头和沙子
第二辆堆满了老旧的木家具，零星的瓶瓶罐罐
第三辆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石头哥是第三辆皮卡司机
哐当哐当开过赤石岭，两眼茫然
偶尔，他也会停下来
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狠狠吸上几口烟

她坐在石头哥的皮卡上
穿花衣裳
爱说，爱笑，爱在起风时轻轻哼唱
她是一个快乐的姑娘

第一辆装石头和沙子
第二辆堆满了老旧的木家具，零星的瓶瓶罐罐
第三辆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石头哥知道，那里坐着一个快乐的姑娘

三辆皮卡
就像三个不苟言笑的互不相干的人
每天都顶着个大夕阳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龙丽公路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