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福地  祖先们不是在
地下就是在天上
祭扫的时辰从一首古诗里醒来
没有润物的雨  公鸡的打鸣
看见一弯下弦的月
日出前的营生
扛着铁锹镐头的人融入山的轮廓
杏花的白挂满纸钱
整个冬天  藏在咔嚓咔嚓的杂草中
水果点心新酒
冥币只有燃烧的火才能送去

那个不起灶的大锅埋在大地上
她往大地的心脏添松树枝  玉米棒子
灶堂里的火变幻天堂的美丽  穿过
黢黑之路  袅袅升空
热量留在屋里

你在一片寺庙对面的小山包上  看着村庄
无数松树槐树桃树柿树枣树核桃树臭椿树栗子树
掩映的小小村庄  烟雾淡淡
溪水流过脚下
衍生人们幻想的源头
那些曾归于泥土的泥胎  眼下正端坐游人面前
几百岁的两棵银杏恍若隔世  这一雌一雄
躲过劫难  还有龙钟的紫藤
大人物们曾在阴凉里坐过

苦难不死  必有后福
这是大地的化育  你甚至相信
挖掘出真理的人都是农民 

此时  你在热乎乎的土炕坐定（却不会盘腿）
吃她亲手包的饺子  
然后是原汤化原食的快感  
翻烂一屋子书也找不到的快感
你升起想扔掉笔的
冲动

想通父亲烧热爷爷热炕
爷爷为爷爷的爷爷砍柴添火的
道理  你还想把书里的字彻底嚼碎
一个老天爷是祖祖辈辈的
书面语命名为  上苍

你坐在热炕上剥花生  父亲这样做过
有意思的重复恢复活着的乐趣
他说那时为淘换念书的钱
而现在只为消磨  为嘴里的空闲
回忆堆起一大堆壳子
扫进灶堂  原来柔软的火苗呼的腾起
旋即被风抽走
村庄的月亮从手边升起

蝴蝶在被窝闪烁（传说它只知生不问死）
谁攥着掌心的色子
旋转你  第一个发现酒的人不知道醉
他可曾有过毒的怀疑  最后的自信
源于粮食  火和水
源于时间的无意
你内心惊呼  诞生的酒
最早的生命有了诗

人们在鸡蛋完整时就能将它摇匀
合二为一  谁存在谁消失谁的
争论留给梦

昨天是最早的棘手问题
明天也许是最后的棘手问题
你被热炕烫醒

酒酹下  你跪着在心里默默念祷
脚底的溪谷早已往昔
干涸的泉眼如同一个巨大弹坑
挂在山头的残月依然明亮
缭绕  袅袅的  
这是你在  人的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