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灯市东口,西口以西
过马路就是我新租的房子布满
旧疮疤。一碰就破的皮肤
一阵风就把几百天吹起。离开树
败叶在空中,临时高于地面
看上去像在飞。我的眼睛
一瞬间看见了命运。上不着天
下不着地的时候我张开双臂假装
有翅膀。我从来不是我的
和家一样可靠的名字是我租用的
落雪之前,北京冬日的阳光里
巢,是个动词,形迹可疑
67、每到10月30号
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拉上窗帘,灯光调到适合思考的
亮度。从早到晚
想一些平日不想的问题
活到今天,我见过多少人和其中
多少人说过话?当末日来临
我还要见多少人说多少话
以此类推:我还能去哪些地方
我喝过的酒是池塘还是湖泊
我流过的泪是否相当于干旱地区
一春天的降雨,我剩下的泪水
能否把自身洗干净?死之前
会发生一次百年不遇的爱情
或类似的?每到10月30号
我就想把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找来
一起给我过生日
68、我看见诗人老巢很疲惫
他不停打哈欠,像刚醒来
又像正准备睡去
从他脸上看不出黎明和黄昏
他一定丢了东西
他东张西望。风吹来吹去
有时候他的视线被他的头发
遮蔽。他的头发怎么看
都有几分夜深人静的灰暗
他抽烟,上支接下支
上支下支之间他吃饭,喝水
打瞌睡。要是睡着睡着
他脸上出现阳光,很暖和
那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一闭眼就做梦使他休息不好
使他看上去很疲惫
69、没有遥控器帮我们关掉这一场雨
北京又在下雨。黑了天
一付江南的嘴脸。没了白墙青瓦
雨,携带病情,活过来的细菌
从门窗,一些缝,甚至空调风里
打湿床,灯,和盗版盘
我们现在说床单上的斑点不是汗
泪和爱液。是雨在发芽
灯下,琐碎的死,类似粮食里
飞出的几秒钟。比灰尘还轻
电视上,我们看不到太阳的下落
没有遥控器帮我们关掉这一场雨
70、记忆·时光之三
之二是幅画
挂在墙壁
之四走的走了
到的没到
该死的是那些活生生的
时光流于形式
水是水墨是墨
水有水的心思
墨有墨有梦
想亮就亮
该暗淡就暗淡
日子无人喝彩
洒吧里的人
一个就是一个孤独的理由
之二在窗口
这次的日出
越过之三直接影响
之四的两把椅子
之一在那里
你不说我也知道
71、我们在太阳的上面
说我从成都起飞
指的是我坐的飞机腾空而起
转眼间放下一座城市
放下 是我看机窗外的视觉效果
同时放下的还有过去一周
一些酒一些歌和一次中暑后的呕吐
酒以后的事在歌里唱了一遍又一遍
唱完歌的夜是吐与不吐
和怎么吐的细节
并不比电视里的剧情庸俗
机上的晚报全是地上的新闻
乘客们讲着地上的是非
包括空姐也是身在空中心在地
除了我不知道有谁留意到有一刻
我们在太阳的上面
飞机接触地面
我放下悬了两个多小时的心
飞机在地上滑行
我打开手机给心里放不下的人发消息
72、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
恐龙走时带走大海
留下些石头
许多年后人类用伤口发现
伤口出血
血总是热的
石头总是凉的
这和真理一样不能追问
发现的口语是看见
说伤口看见
这里的山就能看见
这里的水就能看见
这里的菌类和蝙蝠就能看见
即使站在人类的立场上看西峡
这里的山水也有伤口
伤口从来比眼睛深邃
也看得更远
很远地来到这里
我想找一棵见过恐龙的树
73、伤口在花香中长出新肉
之间有片空白
灯红酒绿的夜色敷在上面
歌声在下面
一小块创可贴撕开的事实
让城市倒吸口冷气
广场还广场着
街道以草的性情堵住之后的嘴
青春还青春着
伤口在花香中长出新肉
漆黑多年的思想有了第一缕天色
我的每一次呼吸
都可能是血脉的终点
74、更胆小的不敢开灯
夜穿上制服
等待天亮
又害怕天亮
只要想
可敲开任何一扇门
拘捕谁谁就是罪犯
为什么不按时熄灯
为什么灯全熄了
穿上制服的夜
令任何的声音害怕
又害怕任何的声音
胆小的开灯睡觉
更胆小的不敢开灯
75、我将在这首诗里回来
一点流浪汉习气都没有的人
是没有什么价值的。
——题记
我找不到自己很久了
行尸走肉很久了
身正,影子斜。在酒里
能听到一两声熟悉的呐喊
梦里,我爱过想爱的人
我醉生梦死很久了
很久了!我烧香拜佛
朗诵诗歌。在车厢或机舱
与其他旅客一样对前途
有信心。但把自己
丢到了哪里?偶尔几次
我,迎面撞上自己
就像此刻,凌晨两点
写这首诗,从一个
又一个成语,我嗅到自己
越来越近并将现身
天亮前的最后一个句子
最黑暗又最接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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