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有人看见我流泪
更不喜欢有人听见我的哭
可有时就是控制不住
满眶的泪水汹涌而出
那年我四岁
妈妈带着我的三个哥哥
一个姐姐
还有不满周岁的妹妹和我
登上四川成都公共汽车站
去湖南的大巴车
把爸爸一人丢在了
生我养我四年的大成都
哥哥姐姐都没哭
可我还没有学会不哭
我哭得昏天黑地  歇斯底里
我撕扯着妈妈的衣服  
抓扰着妈妈抱着妹妹的双手
我央求着妈妈和司机叔叔
别把我的爸爸丢在车外头
可妈妈和司机叔叔
还有一车的大人和小人
没一个来顾及我的哭
只有妈妈用美丽的谎言哄着我
说是带我们到乡下采鲜花去的
爸爸礼拜天就会去乡下
接我们回成都
我终于哭累了 趴在妈妈的腿上
做着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
扑进爸爸的怀里的美梦

鲜花开了一载又一载
美梦做了一年又一年
八年后爸爸回来了
我已叫不出爸爸
也哭不出声来
我没有了泪水
我学会了不哭
因为我已长大
是个放牛娃了

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
老师当着全班同学撤了我
在班里的一切职务
一个平时就嫉妒我的红孩子
扯下我的红领巾
扒下我手臂上三条杠的少先队
大队长的标志
指着我的鼻子
骂我是土匪的后人
是黑孩子
还装英雄不哭
结果她哭了
我骂她数学每次都考大鸭蛋
是个大饭桶
我大声呼喊 我不是黑孩子
你们把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也不哭
我就不哭 我永远都不哭

当我和姐姐赶着牛群
从学校经过的时候
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涌上眼眶
我怕姐姐看见
飞快的擦干眼睛
大声的唱起放牛歌
正当我和姐姐唱得激昂的时候
下课铃声响了
从教室里涌出一群孩子
呼啦一下围住我和姐姐
纸团像雨点落在我们的身上和脸上
放牛娃黑孩子的鄙视声
像铁锤一样敲碎我最后一线希望
从那以后我再没哭过
泪水被我收藏在心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