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渡乌江


张小三，刘二棍……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
那就是真实的他们。一座墓碑
一些被草掩埋的故事
被我悄悄掀起

子弹在头顶飞，一个倒下
另一个又跟了上去，手中的旗帜
始终没有倒下。请允许我
忽略一些的细节，乌江边上
他们用手捂住，胸口
或者头部，淌出的鲜血染红了石头
他们咬牙，一声不吭
目光中太阳升起，彩虹是最炫丽的丝带
他们面带笑容
定格了一段，极其短暂的人生

即使今天，他们还在1935年1月的河岸上
痴痴望着。请允许我重复他们最后的遗言
“冲……”


兵过茶山关


哒哒的马蹄，敲在夜的心脏上
乡亲们悄悄起床，透过窄窄的门缝
一眼瞧见了，背枪，戴八角帽的人

“终于来了”他们哗地打开自家大门
将红军迎了进去
煮饭，杀鸡，内心的那个欢喜，像春天
飘在空中的花香

兵过茶山关，他们从早到晚
在自家屋檐下，抬头
等了一天又一天。他们贫瘠的屋子
那点米，那点红苕，那点有限的腊肉
都等得熬不住了

现在，他们拉着亲人的手
将心中的苦，一下子就倒出来
一下子，就融成了
真真切切的家人

听说，红军要过关
他们欢喜得，送了一程
又一程


苟坝马灯


点点灯光，映在桌面上
他在反复思考，一支笔
在纸上反复地画，撕掉
然后又画。很薄很薄的纸
被灯光穿透

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辣椒嚼了一个又一个

前方的岔路上，一盏马灯亮着
夜空中，星星闪烁
一九三五年，遵义，苟坝

那个提马灯的人，脚步坚定
在去往打鼓新场的路上，忽然转身
一页纸上记着
激烈的讨论，最后浮出真理


娄山关挥毫


如今的霜再也没有那晚的冷而白了
高高的雄关，通了公路
来来往往的人，或缅怀或欣赏

钢管炮已经锈蚀，有小孩站在旁边
哒哒地吼。他的战争，过于简单
他的幸福，有糖就笑

草鞋，他没见过的草鞋
在月亮还未隐去的凌晨，悄悄地出发
战斗的号角吹响，喊声如雷
烟尘中的拼杀，有关信仰
有关幸福与自由的定义

点金山上，一个人挥动的手势
在写一幅，关于长征的狂草

这些，孩子不知道
他只看见娄山之上，草木葳蕤
明天，他将坐于教室
学一首，关于西风，雁叫
与娄山的磅礴诗篇


四渡赤水


在赤水纪念馆，我看见墙壁上陈旧的相片
看见一个小红军单薄的衣衫
看见一九三五年一月，那粒晶莹的泪水
浸泡苦难，让坚硬的岩层，越来越红

他们就这样从容地走着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敌人
一粒子弹，就能让一个鲜活的战士
倒下。时间是短暂的
等不到完成一次完整的防御演练
必须抉择。渡或者不渡
都是革命巨大的转折

朝一个方向，能看见曙光的方向，用竹筏满载
坚定的信仰，渡过去

镰刀和斧头铸就的旗帜要在心中举起来
高高地举起来，在冰冷的河水中
举起来。让清晰的倒影从此留下，永不消失的脚印

在赤水，我看见宁静的波涛
看见小红军脸上的笑容，看见了百姓的苦难
都开出鲜艳的花

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
从胜利，走向胜利
从转折，走向辉煌
走成了中国革命史上，生动的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