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歌

          文杰

1

酒是什么
酒，是人生

2

酒是什么
酒，是生活

3

酒是什么
酒，是衣食、父母

4

酒是什么？酒
是我的心思我的孤独
我的欢喜我的忧

三千月光
没有一寸
陪我饮

还在身后，奉劝我的影儿
赶紧离开这个酒疯子

最不能容忍的是
酒鬼这样的词语，说出了口

5

月在天上，何知人间
即便居高临下，也看不见人间黑暗

儿时，听奶奶说
曾祖父因为欠地主一旦谷
没还上，被活活打死

那时月亮也在天上。奶奶
哭了三天三夜，嘶声裂肺地指问苍天
也没问出人间，是什么世道

6

奶奶的娘家是酿酒世家
她硬是把一坛酒喝了三天三夜
来发泄对人间的绝望。爷爷
把从诀别里的奶奶，携手到我们家

酒让奶奶误闯了一回阎王殿
酒让奶奶重新走了一回人间

自那爷爷发誓，不沾酒
奶奶劝了他三回。大口喝酒的奶奶

酒是她的孤单。特别到了晚年

7

父亲喝酒。但从不酗酒
喝上小两口，就抽烟

泡酸菜，煮红薯
与父亲一口一口的酒
共同填补那段贫穷的岁月

人无怨言，酒
随人意。浑浊的煤油灯
照亮父亲的酒碗。酒
在碗底，仍清澈明净

酒不可能像人那样
糊涂人间明明白白的事

8

那时，与父亲同龄的村里人
狗蛋叔常醉酒，吵他老子
没钱给他娶媳妇

隔壁杨木匠常在东家醉酒
半夜睡西坡坟山梁梁，不回家

屠户张麻子，给人杀猪常醉酒
一回家，就对老婆拳打脚踢

秋生那年在他舅家过年喝醉酒
夜里回家不慎摔堰塘淹死了
••••••

9

不提也罢。酒在我们村
发生很多的事，直到悲哀

就算是二娃结婚，中午酒席上
娘家人借酒发疯，指秋生鼻子
说彩礼钱少就摆了，连酒也不好喝

好好一场婚礼，却
桌翻凳倒，满地饭菜狼藉
一家人抱团痛哭。穷给闹的

但酒清清的世界里，住下
我的村，并不摇晃

更多的时候，比水还清白
酒站在水跟前，却是谦让

10

为什么一提到酒，还要提到量
是量力而行，还是量力而为

酒量，在获得它的殊荣时
我，有时候
千杯不醉；有时候
闻酒便睡。也有时候
哥们儿几个，喝着喝着
就醉眼朦胧，就以为
世道有太多的不公

11

工作不顺，喝酒解压
办事不利，喝酒解烦
与人不和，喝酒解闷
想家想亲人了，喝酒解念

可以有高兴的时候，喝酒
贺朋友喜结良缘
庆友人搬进新居
祝同事升职步步高升

世人皆借酒解愁
却不知酒还是一个良人

12

酒，依着良人
扑我的情
扑我的爱


也扑远方的你
我的佳人，红颜
她的恨，她的怨

酒蔑视飞蛾那样扑火；疼
一直瘦下去的孤独

13

只有酒瓶知道
被倒空的感觉

只有醉过酒的人
才会把酒当作知己

14

只有自己知道
肚里住着一条酒河

有朋友的时候，它欢歌
而我爱听它无人的时候，唱

悠悠，婉转，缠绵
更适合一个人安静得，开怀地听
像是对生活，充满了无限的眷恋

                        2017.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