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父亲

               
 

爸，我想你！

尽管你就坐在我身旁。

儿时的我被你从温暖的被窝抱出。

依偎在你晨练后，浸着汗湿的白背心，壮实如铁块般的胸口前。

在 蓝的发紫的天空下。

看飞过院顶上空的银飞机。

棉花团般的我，粘在你怀里。

晨光，蓝天，银飞机。

您身上散发的温热久久定格。

三十余载不曾驱散。

爸，我想你！

尽管握着你如冰块般的手。

大手的温热已然不在。

我曾用尽各种方式。

唱你写过的歌。

讲你喜欢的段子。

跳你熟悉的舞姿。

却仍无法点燃你灰暗、呆滞眼中的光芒。

爸，我想你！

尽管你就在那里无声无息。

如雕像般。

不知何时，你已叫不出你给我取的名字。

曾经充满木鱼石传说和饭菜香气的厨房哪儿去了？

那个拿着第一个炸出，还烫手的肉煅。便迫不及待的给他的小棉袄送入口中的手。

怎么就冷了？

爸，我想你！

尽管不知你脑海中是否还有我。

曾经可以逗得所有人开怀大笑，风趣的你。

怎么就无只言片语？

你的冷漠让我害怕，让妈害怕。

怕你就此迷失，找不到我们的方向。

怕你就此消失在我们的眼中，我们的家里。

爸，我想你！

尽管扶你时，要承受你挥舞的铁拳和落在妈手臂上的齿印。

你惶恐的眼神。

让我们承受锥心之痛。

家人的保护竟让你视为一种威胁。

在你无助和缺乏安全感的眼光中。

我知道，我们在你的记忆中已渐行渐远了。

家人即将淹没与你混沌的世界。

爸，我想你！

尽管你睡意昏沉。

曾经无数次魂牵梦萦，欢笑于梦中。

见到你年轻时的面庞。

梦醒已泪洒床沿。

爸，我想你！

尽管你就睡在我眼前。

为什么我已感觉不到你。

你熟睡的鼾声，依稀就是昨天。

鼾声过后又把我拉回现实。

你身边的盆盆罐罐和尿片。

时刻提醒我，那个视我如宝的父亲已经不知所踪。

留下只有身边这个目光呆滞，喜怒无常，无只言片语，充满敌意的陌生人。

爸，我想你！

尽管三十的钟声已敲响。

我却再不会看到你挂在门廊上和妈合作的红灯笼。

见不到你亲手自制的冰灯中摇曳的橘色的烛火。

空气中不再有你小酌后弥漫的酒香。

回头相遇只有你空洞的眼眸和散落身上，地面的年夜饭。

爸，我想你！

尽管你我手握手……

                
 

                                              作者：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