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粮食(组诗10首)


春 夜

夜幕降临
蛙声响起

一只蛙漂亮
一只蛙丑陋

蛙声渐渐低沉
像诉苦
像叙旧

黎明前的蛙声
稀稀落落
只有胆大的蛙，才敢鸣叫

天终于亮了
屋顶却黑了
那是炊烟冒出来了

蛙沉进水里
一个群体被埋没


同桌•格林娜

格林娜坐在我的左边
我的左边常有麦香

西北利亚的寒麦
籽粒饱满，外壳像钢铁

还有库尓什次克的石油
大朵大朵，像黑面包

格林娜开口笑的时候
总要露出七颗牙齿
和一朵火焰

格林娜坐在我的左边
我的左边老发烫

毕业的那年
一只笨重的天鹅
飞上了天

俄罗斯女孩
专业优秀
体重200斤


边寨篝火晚会

火的肩膀在抖动
四周坐着五谷

年轻的面孔
年老的皱纹
被火一一提炼出来

起舞！起舞
每一块泥土都穿戴华丽
每一块泥土都具民族特色

火，一生奔流不息
火的上游是山寨
下游是平原

穿筒裙的女子
盗得了爱情和火种

在火的位置上
坐着一个民族


空杯子

它是白天的一部分
没人使用过
也没人怀念过

我并不明白
每天要做些什么
才能让自己不闲着

空杯子，散落在
每一个角落

它也是夜晚的一部分
没出生的人还是一颗受精卵
默默地承受着压力

我想借一个身子
来流产


前 辈

他参加过长征
25000里
现在每月养老金上万元

有人问他：
参加过长征的人大多死了
为什么你还活着，活得滋润

他一笑作答：
我参加长征时10岁
是混进队伍去的


另一种粮食

南方，水稻田
最低沉的一面

农人，要顽强地弯下脊椎
才能看到希望

看到一粒粒稻谷变成粮食
看到一粒粒粮食送进嘴里

拖泥带水
汗流浃背

农人伸伸腰，哈哈气
再现一成不变的水稻田

收割时节
秋高气爽
也是汗流浃背

有一种粮食
叫汗水


山里阴影

岩鹰在山上飞
巫婆在山下走

在这大山里
到处是阴影

岩鹰是在觅食
巫婆是在寻找替身

群山就如一盘棋
到极致时
全盘皆输

岩鹰落到巢里
巫婆进到洞穴里

后果都不可知
都不可思议


爱

惨白的月亮
上吊的女子
我也爱你

爱你惨白的外表下
深藏着的那一点黑

那一点黑
那一点血色

面对无情
你淡然如水

我失身在水中
只觉身子太沉
水太浅


异 化

在人间
我生出脚来
长出手来
成为人

但我没长眼
看不清这个人间
是用砖头砌成的

那么多的人
在硬碰硬

如果我不服硬
我就会丧失人性


三 姐

五十年代初
三姐嫁给了个“杀猪的”
是福

每天清晨都有猪叫
每天晚餐都有没卖完的杂碎
丢在锅里炒作

三姐，吱吱冒油冒烟
有时还冒水

五十年代初
看女人, 不是身材好
而是“肉材” 好

就这样，三姐
先变美
后变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