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的夜空
是沙畔的渔火
蝙蝠踏着海风出没
我遥望着隔岸的灯影
想不出那里的梦境

这时候
姆妈和我讲
一个叫川沙的海疆
有太公的太公
聚灶煮盐 舟走晴川
有太婆的太婆
采棉引线 夜不喜眠
我怔怔的出神
船头的鸬鹚
瞌睡着晴空里的飞鱼

二
长大了的暮色
是潮头的清风
弄潮儿扯着彩霞飞过
我织着渔网深处的羞涩
帆蚌开合着翘嘴白的鲜活

这时候
姆妈和我讲
江的那边是东方巴黎的灯火
十里洋场的繁华热闹过喧哗的盛夏
一个世界隔着一条江正对着东方
我静静地听悄悄地想
晒得黝黑的爹爹
吧嗒着江这边的悄悄话
烟枪慢悠悠吐着荒凉里的闲暇

三
出嫁时的日头
是火红的菖蒲
紫苏环护着飞白竹
我手拈着夫娘子草
想着他潮头初现的模样

这时候
姆妈和我讲
苦楝上的金铃子飞不去他乡
一条路 就分得开士农工商
而我成了“新村” 的嫁娘
我噙着眼泪默默听
川杨河上的夯声 
呐喊着江东冉冉的黎明


四
囡囡喊我姆妈的清脆
是南浦大桥上掠过的画眉
雨蛙鸣唱着整个深水港 
我抬眼望着天际的烟白
一个巨龙腾起的年代 

这时候
成了姆妈的我和囡囡讲
“双龙戏珠”的通途 
外滩观光的隧道
比赤练蛇更美的悬舞
飞翔赛过大雁和野凫
我见囡囡在瞪大眼听
在她眼眸的干净里
我看到
璀璨的灯火 幢幢的楼影
还有那颗叫做东方明珠的启明星

五
华发时的朝颜
是滴水湖里的梦境
波心荡漾着飞蜓
我闭上浑浊了的眼睛
听一曲枫桑树下的虫鸣
 

这时候
姆妈的姆妈
和孩子们讲
黄埔江的东岸
我们永久的故乡
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