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题记:有种挥之不去的记忆叫怀旧。
盛夏酷暑,畏缩于城市水泥牢笼里,心情烦燥。拧开电扇,没用,风是热的;空调房里呆久了,人会更加烦闷。
这时,很是怀念小的时侯,农村夏夜里纳凉的情景。
当那轮脾性暴烈的火球发完了一天的威风,沉于西边的地平线后,村村户户,大人们忙活着或卸下门板或搭起竹笆,孩子们则屁颠屁颠地将家里所有有腿的能放屁股的东西,全部置于自家门前的打谷场上。老老少少,不论是坐着的、站着的还是躺着的,都在祈祷着凉风的到来。
一帮光着屁股的小孩,在一遍遍不厌其烦使劲地背诵着儿歌祈盼凉风:
风婆婆,放风来,
大风不来小风来,
给你麻线扎口袋。
扎不住,刮枣树;
扎得紧,刮石磙。
这时,男人们大都到附近的河塘里洗澡去了。
忙碌一天,刚擦完身子的母亲们,背上的痱子痒了,她们大都养育了众多的子女,这时便唤上最小的孩子,把上衣掀到肩膀上,叫小孩在脊背上很劲猛抓。母亲们则一会:“上面,下面,左边,右边”不停地指示着;即而又会发出:“好舒服,真中用”的称赞。受了表扬的孩子,此时,就更来了精神,抓过门板床上的芭蕉扇,一个个跟比赛似的,铆足了劲,围着母亲上下左右,呼哧呼哧地扇起来。满了100下,喘几口粗气,又再来100下,把个大人快活的一个劲地夸奖不停。
这会儿,有张家的孩子钻进了李家大婶的怀里,衔着奶头不愿放。这边又偏偏有爱惹事的人,在一边故意的挑拨。这下可恼坏了自家的、不识逗的孩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吃奶的孩子猛吸几口后,仿佛认识到了自己的放肆,扑闪着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等待着大人的裁定。
大一点的孩子,端着碗南瓜汤,三、五个凑在一起,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又总是会感到别人碗里的比自己的甜。三叔家的8个孩子,这时,老是为盛饭排队而争吵。
我这时会躺在竹床上,仰视繁星满天,不自量力一次又一次地点数着,却常常为星星的无边无际又无法计量而烦脑。母亲说,地上的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
那么,哪颗星对应着自己呢?
织女星的旁边,有几颗星星围成一团,好似亲密的一家。小伙伴们不厌其烦地比赛速诵,看谁一口气说得遍数最多:
“团团星,六七个,
东边出,西边落,
说七遍,打酒喝”……
忽然间,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此时,爱说故事的奶奶就会说,王母娘娘又派某某星某某星下凡来了。而我这时总是会和铁蛋,为了流星究竟会落在那里而争得面红耳赤。
荧火虫,挂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那边,几个小女孩,一边口中“嘣,嘣……”地呼唤着,一边连蹦带跳地扑捉着,一直追到了邻家床前。这才发现这里一群孩子,正围着一团,竖起耳朵,津津有味地倾听三婶那添油加醋地描述:等到七月初七,躲在葡萄树下,偷看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浪漫……
此时,大人们已从河塘里洗好了燥。而那些单身的男人们,这时决不肯轻易地回到自己家中。他们往往都会凑到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门板前,不厌其烦也绝不嫌腰酸地站着,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运气好时,妇人们便叫孩子递过一条小凳,然后他们便绞尽脑汁地打些自以为趣、不伦不类的迷语,相互竞猜着。扯得兴奋时,又会美汁汁的极尽想象地编织着或有或无难合逻辑的浪漫之事。这时,他们当然也会不失时机地变出一些鸡头、菱角之类的夏季乡间特产来。
乡村夏夜纳凉,堪称人间天堂。兴致上来,聊个半夜五更也是常有的事。许多民间故事高手,恐怕就是在这种情境下熏陶练就的。
这时,静谧的夜空里,远处,会依稀传来几声“汪,汪”……的犬吠声。那,或许是不怕路远赶露天电影的青年人,回头时路过西瓜地里顺手牵羊;或许是那身怀绝技的捉鳖人满载而归……
终于,菩萨又发起了善心,一阵小风吹来,撩拂着皮外的汗毛。这时,下半夜的户外,会有种透心的凉爽。我裹紧夹被,面对那满天繁星中的牛郎织女,心里装着那些美好的传说,甜甜蜜蜜极不情愿地合上了一双再也拉不动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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