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常磨刀却不善于舞刀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你不能用刀去砍
一个结解不开不是一个结的错
肯定有一个结你没发现
 
1
 
当蓝天遇到蓝天
尤其在整八年之后，仿佛
良人遇到淑女
如果能相拥如果可以牵手
 
遇人不淑只用来讲故事
往事的叶子一片
还有比一片更小
针叶林不在这
 
针叶的尖细更适合
缝补隐痛，假如有
但我们不能说。这里有槐
这里有槐花，一晚一晚的落
 
在街面落满一层再铺一层，直到
铺满初秋的心房
很多叶片纹理像裂痕
在血管里宛如血液流淌
 
2
 
回望是空谷里的回声
你喊撕心它还你裂肺
你给欢声它还你笑语
不像没有爱的女人
 
你喊什么她都
听不见，幸好
我们还有旧址
有破门虚掩
 
在开与闭合之间，残墙
未颓，荒石累累
只是，除了自己
我们还不需要被瞻仰
 
新与旧
被春天的雪隔开
有些承诺听起来比沉默更沉，结果
却是杨花先一步，落了地
 
3
 
有些人的初衷每天
都是新的，不像我
被一本教条的书扣在脑门
习惯于一句话一个词慢慢对照
 
来时走过的路
并把世界一分为二，一个是
男人的，另一个
是女人的
 
把事情一分为三
男人的事，女人的事
还有男女的事
可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还时常有悲伤，仿佛
雪还未落下就已融化
我的悲伤不在于未落
只在还未来得及温暖那个质朴的村庄
 
4
 
黑夜的黑你永远看不清
晚安的安你不知道有多难
并非是字迹模糊
你就可以放弃阅读，并非
 
有橡皮你就可以
选择遗忘。青砖墙的影子
被夕阳拉得很长，犹如风
牵着杂草，犹如幸福
 
还不懂幸福，我们都知道
相得之不易，自从那个清晨
学会了从一杯水开始
判断人世的温度，我忘了
 
晨露里的尘埃有多深，忘了
那些高于红瓦屋顶的光荣与炫耀
忘了珠宝的嘈杂与不屑
那都是因为你
 
5
 
寂静可以切开一个人的伤痕
可以让一个人望着桌上的空杯
仿佛隔着汹涌的海洋，也可以
一个人就一个人
 
在沙漠尽头不愿回头
谁又能在认清躯壳和灵魂
在辨别完生与死之后还不愿意
离开，都说爱可以照亮一切
 
可他们不懂，爱的弯路有多绕
会有多长，他们不懂
爱有停顿，顷刻便是
下落不明，我们走得太快太匆忙
 
总有难忘的日子缓慢而舒长
两张凳子的黄昏，最远最近的老家
石榴树，水井，父亲、母亲还有孩子
可以让我从容地打开一扇门再到另一扇门
 
 6
 
捷径都在弯路上
假使我们有过目标，把夜晚
安顿在夜晚
让清晨把清晨打开
 
我们就可以把弯变成一轮上弦或者
下弦月，我们也可以如此美好
分别总是出错
相守何曾相守
 
还是一个人的一个人，一个人
的大风，一个人的西山
一个人的斜阳，一个人的
影子，还有影子之外
 
你没看到的泪水，这个属于
冬天的物种，最善于
以清丽的形态出现在草尖
也擅长以冰的形态冻结在枯枝之上
 
7
 
仿佛都是对的
又仿佛都是错
错的人拆了你的墙，对的人
如一封寄错的信
 
对与错之间
白杨树上结了一个疤
选择对多数人来说，是
一把破砍刀，怎么打磨刀锋
 
还是钝着。我曾在泥巴里打过滚
所以我怕走过泥土地，我担心
春雷在头顶突然炸响
枯草接着泛绿又疯长
 
八年前的你拆不动
八年后的你留不住
中间大雨一场接着一场，有一把锁锁着
钥匙怎么找都再没出现
 
8
 
再不说话真老了，再不说
想听你说话的人也会老去，可
能用的词汇越来越少，剩下的
还在腊梅树上挂着
 
等开花，其实
一阵大风就好，瞬间
可以把天空吹得清清朗朗
只剩下蓝，犹如
 
你剔去骨、剔去血剔去皮囊
剩下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
才干干净净，不拒绝
不夺取，不留恋，不用打扫
 
无需清理，把该还的
都还你，在岁月的拐角
总有幸福藏着，总会有人读懂
它的枯涩，直到让自己死在谁的心里幸福
 
 
        2016年8月31日至9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