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爱喝酒
爷爷的酒香熏染了他的子孙
爷爷酒醉了爱骂人
喜欢用“蒋介石”“国民党”骂那些他平素看不惯的人
没人理他
他的骂声最后也在酣睡中孤独
爷爷也算能成人
村里村外的婚丧嫁娶
他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人都知道他喜欢喝酒

奶奶是个刚强的人
像家门口的那颗老檀树
她的脚是典型的解放脚
不像曾祖母的三寸金莲
推磨担粪割草劈柴
样样都不比男人逊色
包产到户
一匹奶奶亲手喂大的马死了
奶奶坐在地上
哭声雷动
我们只知道马肉好吃

爷爷和奶奶
分居几十年
吵过也闹过
到老
爷爷每天都会去奶奶的屋子里坐坐
虽然没有多少话要说
奶奶的屋子里也有她平时祛风湿用的老白酒
爷爷会不动声响地呷两口

爷爷走得早
入殓下葬时奶奶没有掉眼泪
可晚上她偷偷哭过
奶奶去年走的
奶奶说死后就埋到一起吧
清明上坟烧纸近便

村东的西坡上
两座坟
并排而卧
我想
爷爷还会像生前一样
去奶奶那里呷两口酒
说说前世没有说完的话
没有打扰
也无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