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做过自己该做的事，
受过该受的苦。
但我不能转身回望——
洒满我鲜血的路。


二
那时我还年少，
满是尖锐的棱角。
总有一团烈火，
在心头不停地燃烧。

可再旺的火也终会熄灭，
再壮的青春也受不住空虚的煎熬。
几年的时光悄然逝去，
我带着满脸胡茬，
进了一所万人憧憬的高校。

直到今天，
我也不会忘掉。
那时曾有一份约定，
只有我和一个姑娘知道。

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识，
把相守作为信条。
我们约定去同一座城市，
并肩向前奔跑。

可我们不知世事难料，
总有人为我们指手画脚。
就在一个夜晚，
我们握着彼此的手，
准备启程奔向天涯海角。

从那以后我独自生活，
独自适应彻夜通明的繁华，
独自挑战让人迷惘的喧嚣。
而那姑娘的音信，
却被淹没在了大海的晨潮。

终于一天我离开了学校，
就是那时，
我开始担心怎么把自己喂饱。
无奈中我想过到街边乞讨，
可我放不下自己的孤傲。

我无事可做，
只得在深夜痛哭，
累了，
就拿出吉他，
唱一曲悲伤的民谣。

但无论黑夜多么漫长，
我总是相信会有黎明来到。
我经营了一家琴行，
只卖一点吉他、长笛和竹箫。

日子一天天过去，
每晚我还是自己，
自己等着月亮爬上树梢。


三
这南方的城市，
总是阴雨绵绵，
让人心烦意乱。
好久都遇不到一次这样的雨，
这样痛快，这样酣畅。

我在柜台前发呆，
听着雨滴敲打着玻璃，
就像音符在云端流淌。

突然有人踩着积水，
闯进了琴行。
她的衣服被雨水浸透，
长发披在了肩上。

我递过一把椅子，
一条毛巾。
我看着她清秀的面庞，
心里拂过无数种猜想。

雨一时不会停下，
我叫她稍作休息，
也好一起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泡了两杯浓茶，
屋子里溢满了茶香。
我是她唯一的听者，
她也毫不吝惜地向我诉说过往。


四
她的家也在北方，
到这里只为了寻找——
一个不能忘却的模样。

她说家乡有一片花园，
每一朵花上，
都刻满了一个男孩的开朗。

他们尽情玩耍、
高声歌唱。
他们不懂现实的残忍，
只晓得理想的辉煌。

爱情的甜美该如何表达？
像大海般浩荡？
像天空般澄澈？
还是像百合般芬芳？

过往终归过往，
她说她们受到了莫名的阻挡。
男孩弃她而去已好多个春秋，
不知是谁安置了无数屏障。

她曾抱怨，
抱怨男孩挖空她的肺腑，
而又回到了人海茫茫。
她也曾悔恨，
悔恨自己敞开了胸膛。

她还会眺望那片花园，
而那里，
却只剩下一片美得刺人骨髓的——
花殇。

说完了这些故事，
她一边叹气，
一边擦去了眼角的泪光。

她还说今天的生活还算明朗，
只是婚姻太过牵强。
日子平平常常，
从不会卷起一丝波浪。


五
我拿起了一把吉他，
为她唱了一首年少时的情歌。
那歌声跨过了流水，
绕过了高山。
我唱得并不动听，
但至少这旋律源自我的心尖。

一曲唱罢，
云海在天空消散，
雨滴也不再飞旋。
她喝干了茶，
起身道谢离开。
我微笑着送她远去，
直到她离开我的视线。

雨后的街头那样宁静，
空气也那样甘甜。
我走回屋子，
心里有一丝释怀，
也不禁深深地叹惋。


六
我曾相信，
世界不过一粒纤尘，
相爱的人终究会再遇见。
我也曾幻想，
久别重逢时的场景，
又会是如何浪漫！

或许吧，
我变了模样；
又或许，
她是真的恨我，
不料能再和我相见。

我能做的，
只有在心里
默默给她真诚的祝愿。

我还是一个人，
独自卖琴，独自感叹。
独自一个人在路上，
独自熬过一天接着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