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蔷薇
默念着白蔷薇
白蔷薇果真就开了
它层层的绿叶遮住黝黑的铁栅栏
朵朵的白,在风里摇出念想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只是你不说出来
我也不说,我们彼此凝望着
直至夜晚来临,我眼里埋下了
滚动的雷声,还有深渊里乌鸦的黑
我们还是互不言语,我们用救赎
重复着彼此脆弱的一生。有时
我们迎风零落,有时在嘀嗒的
雨迹中,穷尽命定里的白
在山中
被深深地寂静洇染,窸窸窣窣的
是幼小的兽在灌木丛间穿梭
蝴蝶,蜜蜂,飞虫,蚂蚁,各行其中
偶尔有不知名的山鸟,在不远的林子里
传来几声鸣叫,像老朋友会心的邀约
这是五月的西山,如果没有风来
还有什么能够表达此刻生命的喜悦与安稳
茂密的树叶间撒下烁耀的光斑
青石上的苔藓比时间的掌纹更加神秘
带着一生的所遇被这自然的恩赐洗濯
体内忽生出柔软的青草,和细碎的野花
它们妩媚,动情,紧紧依偎着初夏的
小溪,在这阒寂的五月的山中
一群野鸽子的早晨
醒来的梦里搁置下鸟鸣的熹微
一杯橙汁和一杯牛奶在互致问候
饥饿的肠胃和聊赖的心绪混搭不清
不知何时,窗外草皮上
聚集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野鸽子
这俗世的偶遇,这了无牵绊的自由
这是被神迹修葺过的时光
我禁不住推开虚掩的窗子
刹那间,机警的鸽群
噗噗愣愣地飞走了
草尖上空留下咕咕咕的叫声
在闪亮、滚动
我不确定到底丢失了什么
始终不确定我丢失了哪些东西
譬如这五月的夜幕下
有人操琴,有人弄月,还有人摇晃一页扁舟
我是谁,干着些什么?
我不确定这世界是我来过的
这世界的一部分会是我的
纵使被这三钱琴声二两月色俘虏
纵使蚱蜢小舟上有我前世唱歌的姻缘
我还是不敢相信
它们在我虚妄的身体里穿梭滑行
色相俱空,呃,色相俱空
它们把人间过得如此风生水起
而我,相对于生活
我只是命运失重时虚构的一抹底色
这尘世上还有什么需要我耗尽气力
我说我困了,雨水循着雷声和闪电
落了下来 ,廊檐放弃抵抗
树叶花朵从溃败的炎热里打起精神
魂不守舍的风从地底下挤出
我说我倦了,想和这个世界
再见那么一小会儿
而夜行火车还在吭哧吭哧地奔跑
它空洞的灯柱开阖无尽的茫然
之外,没有谁及时醒来,大地上的
王座腐朽,更多的人于坼裂中安享锦绣
但我的确困了倦了,地球的另一面
星星溅落下了腥红色的眼泪
冰山挟着鳄鱼游走,象群每踩踏一步
都有生灵涂炭,寄居在此岸彼岸的人
像野草等不到秋天的篝火,像春风里葬下的良知
需要我耗尽气力,用倦怠与毁灭与之刎颈
红蔷薇
从什么时候,走下宣纸的红蔷薇,挤满了院子的木栅栏
或许她们是趁着夜半,才蹑手蹑脚,成群结伙,悄悄爬上枝头的
诗经里的那些香气,魏晋南北朝的那些春风
只一夜,就喧闹了小院的清晨
多么值得庆幸,花的生命其实可以超越时空,也可以
在意念里荡漾着。红蔷薇,骑风,啜露,穿移多个朝代也未可知
月光依旧古老,纵横的驿路,有小河流水牵绊,有仆人
忠良的美德侍从,有茅舍可供打尖,鸡鸣时再打马赶路也不迟
而雨打芭蕉则是另一种境界,淅淅沥沥的歌,歇,也是不歇
面对雨水,矜持的红蔷薇,你一退再退
纵若罗衫除尽,也不过是人世虚妄的悲哀,每一朵花瓣的零落
都是你终于忍不住的泪,滚入草泥,落尽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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