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

于桃花和血，我看到了你的黑眼晴
收拢万里月光，你透明的手掌
正抚着一颗麦子
有一场雨水多好啊，一路婆娑
你经过了沙漠和雪，仅有的一点胭脂包含了火
三千里月光照耀，你的神情如此安静
此刻，潮汐抵达的夜色
梦呓已落地生根，想起今晚收割的月色
多像五千年来融化的一片雪啊

借水草繁茂，穿山渡水
槐花已开，瓷碗上的花倒影于黄鹂
越看越黑了，天空如此之蓝
孤独就是镜子，一棵荆棘收起隐秘的风声
结草为庐，我看到你布满涟漪的梦境
安魂之声仿佛一盏灯，放开自己
闪电瘦下的枝头挂着红透的果实

桃花举不成火焰，血也淡不为灰烬
读书、写字，于黑眼睛均为良知
仿佛天空倒映下来的蜃楼
于一朵雪花，看见殷切与深邃
我怀抱里幽蓝的花草和楝树保持庄严和肃穆
暗夜养有豹子和魅影，沉默不为深渊
看到你闪着火焰的黑眼睛依然凝视
也看到世界干净的自由和尊严
奔驰如此凄美，仿佛命运粗砺的身体
滑过你黑色的眸子


                        母亲

比起天亮，母亲的声音要明媚多了
对这样的早晨习以为常，仿佛月光贮藏了许久
每一个微笑都饱含露水

午夜不能安睡的手，愈来愈缓慢了
秋天越来越深
就这样一步步步履蹒跚起来

而我一天天丰满，枝繁叶茂

灯亮的时候，满头的白发如水流
我的鞋子还放在朝向远方的门口
推动摇篮的手，正推动麦子和月光
我的衣服和碗里看不到霜

但是蓝天白云把她过得苍老了
山山水水也如她满脸的沟壑
人间既翠绿又低矮
覆盖着一个最不该枯萎的人

我应该是饱受了温暖和爱的人
才一年年把她盘剥的如此清瘦
连经过她手的暮色和饮烟也是

             
                      亲人

莲花开遍的祖国，我方言里写有故乡的名字
没有印戳，也没有驿路
只有心里装着的一封情书
一条回到万物的路


                          藏

仿佛我是流动的
把自己放进一条河床
仿佛我是被命运沸腾过的
把自己放进一个酒杯
而我偏偏是一个诗人
灵魂把我放进诗句

仿佛哀伤都不是哀伤
我只是之前滚烫的泪水
于泥土提取露水
宜启用唐代的月光
我用一纸落霜抵抗上帝的隐藏
若藏就藏进的我的身体
抑或另一个人的灵魂

                      月光  

来不及看见你，千帆之外涛声已泅于两岸
影子里掩藏不住的春天
花谢前我听见了你孤零零的脚步
从秋到春，我袒露的草木呜咽着回到田埂
是哪一个枝头重新打开日子，如胭脂倒着回到山中
枝桠间的云朵都有温柔的名字，我不能摘下的
岁月也带不走，譬如朝露
春天小于千山万水扩大的事物
不敢让人间的悲欢辽阔于内心，仿佛一只蝴蝶无枝可栖

蜿蜒到骨头里的河流，水面上的字暗了
我的雪，我的五月的蔷薇己沉入风俗
借你的杯口，我听到越来越紧的雨声
于白鸽我看到你胸口的彩虹，而一朵花摇曳了三千里
乡音是落地生根的，香气是袅娜于杯底的
一路接近你的灯塔，五谷山一程水一程
那风为谁深一更，那雨为谁浓一夜
为何这月色把我的手指一一染遍
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忽然而至
满含烟水，人世那么低
画下的脚印落在风里，无路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