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对膝盖（外二首）
文/马维驹

族人发来扫墓照片，祖坟
是乡村最热闹的去处
坟院里有一些闪光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也许是酒瓶和皮鞋，也许是灵魂
漂浮的青烟中，有没有祖宗的脸庞
我不敢确定
从一堆人中，我认出了
当大官的远方叔叔，经商的堂哥，还有
仍在和土地分不开的哥嫂
官员和老板，站着寒暄
双膝深埋土里的，是爱惜土地的农民
他们身无长物，只有
这对膝盖

被深埋的年代

他们告诉我，这是几十名知青
当年住过的地窝子
一场大水过后，变成了青春的墓地

几十年了，那个年代已被深埋
苦难拱起的脊背，像沙丘一样不平
呐喊、哀怨、无助和惶惑，只在地面
呈现一些裂口，陈年老伤
被岁月弥合

水肥充足，荒草萋萋
午夜的野风吹过杂草，似青涩的歌声
若断若续

音画山村

云彩把阳光撕碎，一些残片
搭在田埂上，这是山乡的高音部分

青苗撑破地皮，许多细小的裂口
为收成让出空间

留守老人，握着深深的咳嗽和自语
脸上写着纵横交错的孤独

老墙枯死的苔藓，收存着岁月的密码
标语，早已不持态度

山村的高处，聚集着更老的留守老人
坟堆勾勒出美丽的曲线

山雀的尖叫，从云层射下来
为山村打上一束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