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  南瓜酒
——隔海对诗，就教于台湾洛夫先生

爷爷有一樽奇异的酒葫芦
和神话里的宝葫芦一模一样的葫芦
跟老寿星的药葫芦一格一式的葫芦
酒葫芦里常常是没有酒
爷爷有一个常没有酒的卡腰酒葫芦
——辈辈相传的酒葫芦
长存我心田的酒葫芦

爷爷有个伯父，爷爷的伯父我们叫他老爷子
老爷子的瓜棚，瓜棚是我最最向往的福地
蓝天的蓝蓝地穹形天花板上涂着一朵两
    朵三朵絮絮绵绵浮雕般地云趣
绕着太阳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雨圈托出
    晕晕地晕地光辉
在空远地蝉歌声声，蝉歌吟咏声声里在吃
  过脆脆蜜蜜地甜瓜后用手背抹抹嘴
在望着洁洁静静地葫芦花朵的瓜棚框架内
听老人秘传南瓜埋沙三日变酒在火烧云
    时……
    ——在丹丹艳秋的夜里，我们共饮一
    壶酒，一个是我一个是洛夫，在一个
    梦里
    酒后乘兴对诗，诗题是：酿酒的石头
——我们家乡都有的

“醒醒，狗儿，醒醒，狗
什么，什么火烧云？”妈妈推醒我
月朦胧，夜朦胧，镶一窗疏疏朗朗星斗

八月里，烧晚饭时，炊火在妈妈妹妹的脸
    上红朴朴地燃起
“火烧着云了”巷里不知谁喊一声，我跳
    将起来叫：“快，妹！”
天火己自西而东烧开，红红火火，海涌般
    漫燃八百里天宇
只见村道旁白鸡绯红，红马金黄，黄狗绛紫，
这时的天空是海，红海、火海、霍霍燃烧
    的海
沸沸的海风翻动金浪，掀开衣襟，我们直
    飞二小哥的南瓜地。
天上现出金光四射地宝山顶儿，满坡遍野
    地铺地黄花间或闪出几株摇曳地映
    山红
抱着幸福的梦、抱着希望的星、抱着二小
    哥的鼓儿状地黑南瓜，顾不得嗅天上
    飘来的药菊的香味
宝山变成了武高武大地黄黄的骆驼，遍野
    黄花变成了茫茫的金沙滩的沙
抱着山般重地希望，平原样大地幸福，我
    和妹喘吁吁汗涔涔的向沙坡头摇摇
    行去
天庭突然出现三条奔驰的大狗，叫吠的大
    狗，威风八面的大狗
妹说看，二小哥叉腿雄立在高高墩台拄持
    羊鞭象黄金神尊，显无边法力
桔红，金红，灯笼红，绯红，淡红……都
    出现过了，都消失了
只留下依稀可见的秦岭的一黛山色和依
稀可闻的渭河潺缓得流水……

“狗儿，醒醒，醒醒，狗。”
妈妈喊醒我，“什么南瓜滔？”
犬声送，鸡声应，窗外满院月辉如昼

我和妹用心挖，挖沙坡头金金地沙
黑南瓜早变了，变成熠熠生辉地黑瓷坛子
满满一坛辣人眼泪的清清亮亮地酒，酒香
    扑鼻
给爷爷的酒葫芦里装，装得满满地溢
我和妹用痛痛地手指挖开烫烫地城头的
    沙
惊讶大张两嘴，半天不得语，是一块石头，
    不是南瓜，不是酒，不是酒坛子
两步迎上挎拉住二小哥的胳膊拐儿真情
    地问
他点点头，他摇摇头，他看天一一看
    地……
辽阔地遥远地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晚红
    还未消退净尽
蓝晶晶地天幕上点亮地第一颗朗朗地星
星那样的硕大无可朋比……

    ——是一方秋高气爽的天空，是一段
    梦趣，一个洛夫一个我自己，忘年对
    饮泸州老窖数杯
    乘兴赋诗，题作酿洒的石头，我家乡
你家乡共有的

爷爷有一樽卡腰酒葫芦
酒葫芦里常常是该有酒
一看见爷爷留下的酒葫芦
不由我想起小的时候小时候……
——小的时候小的心思小的期求
孝敬之心你能没有我能没有她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