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陪伴母亲

文/惠雨

母亲不识字
八十七年来
没有写过一次自己的名字
虽不在册却干过无数工作
糖厂里的临时工
糕点厂里的临时工
酱菜厂里的临时工
文化馆里的炊事员
还下过乡干过沉重的农活
到处奔命就是为
填饱我们五张
嗷嗷待脯的小嘴

一生话不多句句在理
人活脸，树活皮
行得端，走得正，
不怕人踏脚后跟
人难活，钱难挣
黄柏树上才能讨几分
一辈子不伤无故人
睡到天亮都安心


母亲性格刚强
如同西巷子那株铁槐
教育我们常常掷地有声
好汉眼里火出来
怂汉眼里水出来
不听正经话，手背朝了下
家财万贯，不如良心一线
为人不使奸，一辈子都安然


母亲很善良
是别人诉苦的对象
邻居有苦有怨
就和母亲对坐炕上
静静听她倾诉
陪着流泪，说贴心的话
见不得要饭的上门
给热饭还要给下顿的干粮
还为农村买野果的老汉
打抱不平，不怕得罪街坊


母亲的爱心如同大树的叶子
密密层层细碎而多样
你切菜，她就提醒小心切了手
你吃饭，她就提醒小心烫了嘴
你出门，她一定会提醒带上伞
到冬天，她一定会督促加衣服
到夏天，她一定会提醒少出门


这种爱会变成一种琐碎唠叨
时不时鸣响在我的耳边
这种絮絮叨叨的关爱
许多子女会觉得心烦
我安安心心地应答
我珍惜这些非常珍贵的唠叨
给母亲摘摘菜，做做饭
听她回忆久远的艰苦和磨难
陪她静静地闲坐，说话聊天
在电视里寻找秦腔给她来看


我就这么一个祥和平凡的母亲
我珍惜和她相处的每一个时光
我平静而安心地听她诉说
我安静而耐心地和她共度晨昏
即便亲娘这时候有什么脾气
我也心平气和地接受
我就这样闲淡地陪着她
两个生命相互照看
让日子慢慢地慢慢地变老

王淳惠于2017年5月13日